“隧居者……这个名字倒是很形象,一听知道,就居住在隧道里的生物。”三十三看向了柯岚,却发现后者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愕然道,“怎么了?还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信息?”
“隧居者……它们可能不是由受到辐射的老鼠变异而来的……它们……它们曾经是这座巢都的居民。”柯岚用有些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什么?!难道这就是那个涅托口中的‘灾厄’?”三十三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当他看向那五只被困在空间牢笼里的隧居者的时候,眼神和之前相比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它们才是‘躲过灾厄’的那批人……”柯岚摇了摇头。
“你脑子里解锁的记忆碎片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三十三问道。
“是一篇笔记,从叙述口吻上来看,似乎是巢都最后的幸存者写的。”柯岚想了想,说道,“除了隧居者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我还是全篇读给你听吧。”
【记忆碎片内容:某未署名笔记的片段】
我将那些人称之为“隧居者”。
这并非是一个贬义词,我对他们,一直都抱着崇高的敬意和钦佩。
他们是巢都里最清醒的人,在灾厄降临的时候,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像一些懦弱者和意志不坚定者那样投入到“她”的怀抱之中。
他们有着严密的思维逻辑和近乎苛刻的纪律,任何被灾厄沾染的成员都会被无情地清除……但这没有用,“她”的力量实在太过恐怖,且难以用我们的认知去理解……哪怕是瞎子、聋子甚至是植物人,在灾厄面前都难逃一劫。
灾厄就像是一种能够超越时间和空间限制的超级病毒,在整座巢都里疯狂传播。
她的意志席卷一切,赞美伟大的真神……
不,该死……
为什么我会去赞美她……
似乎……侵蚀程度比昨天要更加深了一些……我不知道我还能保持多久的清醒……或许,当我下一次眨眼之后,我就会成为灾厄的一部分。
我本以为自己的意志足够坚强,但在灾厄面前,我才知道我只是一个弱者……
不,连弱者都算不上……
她的意志……仅仅只是靠意志,就足以碾压我们整个文明……
这是高维生物对于低维生物的完全压制……我们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块画布上画着的小人,她可以将我们的模样肆意涂改成奇形怪状的生物,也可以干脆利落地将我们彻底抹除。
无人能够抗衡。
不……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应该尽可能地将一切都记录下来……如果能有后来者看到这份记录,或许,能帮到他们。
如果还有后来者的话。
“隧居者”们虽然竭力抵抗着灾厄的侵蚀,但他们的努力所得到的成果却微乎其微……整座巢都都已经成为了灾厄狂舞的乐园,属于清醒者的领地每天都在被蚕食着……
就连战斗都无法做到。
被灾厄所控制的人会在本能的驱使下,去“感染”更多的清醒者,想要阻拦他们,就必须组织军队建立防线……可是,在灾厄面前,无论是军队还是防线,都已经成为了一种消耗品。
这里的消耗品,指的并不是正常的战斗损失……而是无论投入多少士兵,这些被投入进去的士兵,都必然会被灾厄所吞噬。
他们仅仅只是用来拖慢灾厄扩散脚步的代价而已。
有三分之一的士兵,会在目击灾厄的第一时间被“感染”,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的人性就会进入倒计时,而剩下的士兵,在和灾厄战斗的过程中,也避免不了被“感染”的命运……整支部队唯一的选择,就是和灾厄战斗至最后一个人。
而让人不免有些唏嘘的是,这些被当做消耗品投入战场的部队,最后还保持着清醒的战士,往往都是死在了自己不久前并肩战斗的战友手中。
我知道,那种感觉肯定很不好受……
但更可惜的是,被撕裂的肉体,无法投入到她的怀抱之中,成为她至高无上的意识和躯体的一部分……
这种失落令人无法承受……他们的人生简直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我……我在说些什么?
留给我的时间还剩下多少?
(接下来是大段的留白和沉默,柯岚在中间听到了一段急促的呼吸声,和一记利器贯穿肉体的声音。)
我用军刺刺穿了肩膀上的那个肉瘤,剧痛让我的大脑得到了短暂的清醒。
我总觉得那不是一个肉瘤,那是一个正在发育的脑袋,我的第二颗脑袋。
我甚至能分辨出它的五官……它还没有成熟,但它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意志,我能看到它在朝着我笑,黏膜下面那张扭曲的嘴唇裂开来,露出里面沾着血丝的森白的牙齿。
或许,我应该在它刚长出来的时候就把它给切掉……但那时候博森医生跟我说,这颗肉瘤里包含着几根大动脉,如果贸然切除,很可能会导致不可控的大出血。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失去了医院和所有的医疗物资,而且,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已经被“感染”……死亡,亦或是成为灾厄的一部分,对我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切除没有意义,治疗没有意义,存活没有意义,文明没有意义。
在这几天里,今天是我清醒时间最长的一天……但我并不认为我的身体正在好转……
在我的眼中,那些变得奇形怪状的人似乎越来越正常,反倒是没有受到感染的人,在我眼里是显得那么地惊悚、恐怖以及丑陋,我的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把那些人,变成我们的模样……
但我知道,我是怪物,我是怪物,我是怪物。
我的身上长满了肉瘤……我的身上长满了脑袋……
但我并不想切掉他们,作为人类,只有身上长满脑袋,那才是正常的……而只有一个脑袋的人类,才是怪物。
我为什么要刺穿我肩膀上的那个脑袋?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我会产生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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