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安想趁着今天一起吃饭的当儿,开导孩子们几句。恒安端起酒杯,放下身份,主动和昌乐两口子碰了杯,又和昌欢碰了杯,把酒喝干,吃下过口酒菜,趁昌欢给他斟酒的功夫,干笑了两声,开口说道,“你哥现在,是市里最年轻的副市长,走到这一步,不易呀……”恒安本想就着话题说下去,不料昌欢开口打断了他。
“爸,您说对了,我哥向来都是不易呢,您睢,早先家里穷时,那会儿,他上大学,好歹还能穿上家里给他买的皮鞋,可自打他工作结婚了,就穷得好像家里快支不开锅了,上个月回来给您过生日,他还穿着那双解放胶鞋,您知道吗?那种鞋,现在除了地摊上还能买到,大商场早就不卖了……”
“咳,穿衣戴帽,各人所好。”恒安说,“你哥兴许就穿那种鞋适脚呢,再说了,当领导干部的,艰苦朴素,也是应该的嘛,要不你哥怎么会晋升这么快呀?”恒安说。
“哼,有这个必要嘛?”昌欢犟嘴说,“我看像在演戏给人看。”
“昌欢呀,说话别太刻薄了,”恒安沉下脸来,嗔斥道,“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你哥,当领导的,哪能和普通群众一样?人面上,就得表现出朴素的作风。我听说,现在好多领导干部家里,都使用黑白电视机,按说现在彩电都普及了,人家领导家里,难道会买不起一台彩电?分明是做表率嘛;反过来说,一个领导干部,要是成天铺张浪费,生活奢侈,那群众会怎么想呀?”说到这里,恒安停下话头,看了昌乐昌欢一会儿,又说道,“噢,对了,今天把你们叫回来一起吃顿饭,正想给你们说这个事儿呢,你哥现在是市里的领导了,你们当弟弟妹妹的,外出说话办事,都要注意影响,不能太张扬……”
“爸,您喝酒。”看父亲还要说下去,昌欢端起酒杯,递到父亲手里。恒安知道,昌欢心里和昌喜的过节儿,一两句话,是打不开的,今儿个又是高兴的日子,不想在饭桌上惹着孩子们,便把话头噎了回去,笑了笑,接过昌欢递过来的酒杯,一仰脖儿,喝了下去。
这顿饭吃得并不开心,恒安想说的话没有说透,可心里毕竟高兴,吃过饭,回屋睡觉去了。
昌欢在家里闲着没事,街又逛得腻烦了,只得又回到公司应景。
早晨到公司泡杯茶,翻一会儿报纸,玩一会手机,看看天将晌午,打算回家吃饭。正要到衣服架上取下大衣,二大爷来敲门了。昌欢应了一声,二大爷推门进来,身后跟进一个中年男人。二大爷指着身后的中年人说,“这是中铁十五局的材料处黄处长,想采购一批防水膜。”
昌欢见有客人进来,重新放回大衣,走上前去,伸手和客人握了手,二大爷顺便在旁边介绍说,“这是我们甄总。”
客人向昌欢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昌欢,昌欢接过看时,见上面印着“中铁十五局建设集团公司材料处处长 黄雁国”。昌欢收起名片,让客人坐下,给客人沏了茶,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问道,“黄处长要采办什么材料?”
“防水膜。”黄处长边说,边打开夹在腋下的皮包,从中取出一方约一尺见方的薄膜,这种薄膜,类似于无纺布。
昌欢晃然记起,前些年,曾有骗子上门设局,用的就是这种道具。当时那些骗子谎称这种东西是高分子净化膜,结果让她给放了老鹰,把那些骗子狠狠戏弄了一通,后来她又用这个局,拙弄了绵羊眼怀沉石。现在又见这姓黄的带着这种东西找上门来,昌欢当即断定,此人是自己同路人,只是惺惺相惜,不便直截了当戳破他,昌欢佯装不明就里,和他应酬起来。
“黄处长要采购这种防水膜,是做什么用的?”昌欢问道。
“防水的。”黄处长泰然说道,“甄总注意到现在咱们城里正在修建的轻轨高架桥了吗?那上面是要进行防水处理的,正需要这种防水膜。”
昌欢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从东环大街经过时,见大道中央密密麻麻竖着脚手架,听人说,那里正在修建通往大连的轻轨,估计黄处长说的,就是那个工程,又问道,“这种材料,是哪儿产的?”
“国内有好多厂家生产,在建材市场上,有的是,”黄处长说,“只是质量靠不住,我们要采购的,是美国乌邦公司出产的,这种东西在上海深圳很容易买到,只是长年在外面跑,跑腻了,前天从你这里路过,见你门前挂着美国国旗,又是搞商贸的,今天就过来看看,要是能在这里买到,就省得到南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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