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这张照片是他偷藏的。
他看着照片,手指轻抚母亲美丽的脸庞。这是他母亲刚生完他后照的,那时她还很年轻,与女人的年纪一般大,以为被深爱的人深爱着,也因为有他,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充满幸福。
“玛芒?”
这声阔别20多年的称呼刚从口中呼出,他的眼泪便如汹涌的潮水从眼眶奔腾而出。
“玛芒,我该怎么办?”他将母亲的照片紧紧抱在怀里,痛哭流涕,无助的像个孩子。
他不愿意对女人放手,可是现在,他好像不得不放了。
他的心好痛,好痛啊。
房门突然被敲响,不用猜,他知道一定是他的妹妹,想必她又是来劝解他的。他置之不理,只是收敛了哭声。他不想让他的妹妹听见,他不想向任何人表露他脆弱的一面。
片刻,门外的人走了,他哭声才又渐渐放开。
他哭了好久,仿佛把这20多年没有流过的眼泪全都流尽了,擦干眼泪的那一刻,他终于下定决心。
他决定对女人放手。
这么做,不是放弃爱女人,他依然爱她,只是不愿看见女人成为第二个他的母亲。他要女人幸福快乐,不要像他的母亲那样。
当听见他说愿意放她走的时候,女人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确定的告诉她,她没有听错,女人喜出望外,随即抬脚要出房间。他知道她是要去保姆房里抱女儿,要带女儿一起走,他立刻出声阻止。
是的,他放手的只是女人,并非女儿。
女儿是他的,谁也不能带走。
女人被他的话一下扑灭了喜悦,恼怒的争道,女儿也是她的。
女人不同意把女儿留给他这是他早料到的,因为一个母亲是不可能舍得抛下自己儿女的。可他也不舍得,他已经失去女人,绝不能再失去女儿。女人走后,女儿就是他与她之间唯一的关联了,他要靠着女儿维系对女人的念想。女人不能对他残忍到让他一无所有。
不过他没有这么说,只说女人若舍不得就留下。原本只是一句不抱希望的随口话,女人听了却是以为他故意刁难,是他以退为进的计策,其实根本没要放她走。
望着女人愤怒又决不屈服的脸庞,他心知这一次她不会妥协,一定会走的。他也实话告诉她,他是真心放她走。女人不信,以自己是母亲的身份,向他据理力争要女儿。
尽管知道与父亲相比,母亲对孩子更重要,但他就是不肯把女儿给她,于是用自己不是跟着母亲生活,照样很好的力证反驳她。再次说到自己的母亲,他内心又起悲痛,但很快被他敛住。
女人脸庞掠过微微的似是怜悯的神色,不过只几秒便消散,随即冷笑,反诘他,没有母亲的生活他真的快乐幸福吗,如果他从小和母亲一起生活,就不会成长为一个杀人如麻,冷血偏执的人。
她的话如一把盐洒在他心头的伤口上,也又刺激到了他,他眼角狠狠一抽,脸不由阴鸷下来。可又是很快的压住,恢复刚才的模样,语气坚毅而肯定的告诉她,他不是他的父亲,也不会让女儿成为第二个他。
女人不买账,以他危险的背景和生存环境无法让女儿健康成长,也无法给到女儿最起码的生命安全驳斥他。
这一点他是不否认的,但他认为女人同样无法让女儿健康成长。女人坚信自己可以,理由是她背景干净,经济条件富裕。
他不为所动,不知女人是故意忽略还是真的忘了,楼家的环境和楼少棠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他提醒她,女儿若是跟着她,必定会受到伤害。见女人又要反驳,他很清楚她要说什么,马上抢在她之前掐灭她的想法。
他字字句句都戳中女人要害,女人无言反驳了,他继续对症下药,女人握紧拳头一语不发。
看出她内心在挣扎矛盾,实在舍不得放弃女儿的模样,他突然对女人会为了女儿而留下不走又燃起了一线希望。于是,抱着这一线希望,他催促女人快做决定,究竟是留还是走。
他声音没有起伏,表情也没有变化,可内心却是忐忑不已,不停默念着“留、留、留”。
女人闭上眼睛,眼泪簌籁滚落,明显在做一个痛苦的决定,片刻,她缓缓睁开眼睛,坚定有力的落下一个“走”字。
刹时,他的心急速坠沉,眼睑猛的一跳,但他将情绪控制的很好,没有让表情起一丝变化。
他一瞬不瞬的盯住女人,心被撕成一片一片。
她要走了,真的要走了。
她是真的爱那个男人,爱到就连她爱的女儿也留不住她。
好,那就走吧。
咽下绝望与悲痛,他让女人收拾东西,等下他就派人送她去机场。
他说话的声音干哑,还微微发颤,说完就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他强撑的无谓一下垮了,身体也随之支撑不住,手一把撑到墙壁上。
他闭上眼睛,抬起另一只手覆到剧痛的胸口上,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感觉稍稍好些,然后睁开眼睛,迈着似有千斤重的步子往保姆房里去。
他要去抱抱女儿,这个时候,只有女儿才能安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