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就没有生长出来似的,大批大批的牛羊因饥饿而死,当他们活不下去的时候,只能铤而走险,到秦国来寻找生机。
赵国,他们已经尽可能地洗劫过一遍了,但农作物欠收的他们情况甚至比匈奴人还要糟糕,就算是去烧杀抢掠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果腹的粮食。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能来招惹秦国?
匈奴的几个大部落都公认,秦国现在是越来越不好惹了。
之前那奇形怪状的兵器战车,差点让他们灭族。
没有了青壮年的匈奴,怎么可能存活下来?
虽然不知道什么缘故,秦国上次只攻击了一拨就收了,而他们也小心翼翼地捂着最后的火种藏到了草原深处,如果不是天灾,起码十年他们不敢再来进犯秦国,但现在形势危急,他们不得不行动。
行动也是死,不行动也是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胯、下的马,是他们在干旱之际保留下来的,最后的战马。
靠近秦国边境,所有人都十分紧张,小心翼翼地盯着前面,就怕秦国的士兵已经在等待他们。
大部分匈奴人勒马,小队长道:“斥候,先去一探究竟。”
五个斥候出列,向前缓慢地推进。
“没有人。”
匈奴人松了一口气,这是个好消息。
他们的人已经很少了,而且是轻兵上阵,没有人发现才是最正常的事,但是考虑到秦国人如同鬼神一般的手段,他们也害怕,即使自己做到了最好,最隐蔽,都会被他们发现。
现在没有秦国的士兵,他们起码能抢劫最近的一个村子,等到抢劫完带着物资粮食当时就跑绝对不停留。
谁不知道秦国这两年富得流油,而他们部落近些日子刚刚减员,两相对比之下,一个村子的存粮恐怕就能养活绝大多数人。
这次冒险,可以说是很值得了。
如果他们能成功的话。
斥候没发现不对劲,剩下的人就放心大胆地上前,走过一个土坡,看见了袅袅的炊烟,这道烟让他们喜上眉梢,仿佛已经闻到了食物喷香的味道。
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的成功。
轻兵是最好的选择,领队的匈奴人想到,最起码,他们能避开恐怖的秦国大部队。
秦国在北边有驻军,当然不是因为赵国,而是因为匈奴,即使这些年他们蜷缩在草原的最深处秦国的人也没有撤兵,他们这次从草原深处而来,就绕过了起码六个有秦国人驻军的地点。
每一次都是命悬一线。
现在终于到验证胜利成果的时候了。
他道:“冲!”
马在飞奔。
景色都向后掠过。
没有人在意如同刀子一般刺骨的风。
匈奴人生活在草原,从生下来就要经过风刀霜剑,大自然赋予了他们强健的体魄,而适应草原生存的基因让他们比秦国人长得更加高大。
高大且敏捷。
他们冲向不远处的村子,脸上的表情甚至都不属于人类,而属于野兽。
贪婪的豺狼虎豹。
因为渴求,所以他们会忽视一些东西。
村子明明有炊烟,为何街道上却没有人?
相对于这世间,未免太空旷一点了吧?
有人在暗处嘴角一勾,打了个手势。
放!
分散在周围的士兵从兜里的小袋子里拿出一小颗粒,狠狠往远处投掷。
落点正好是马的踢下。
“轰——”
强力的撞击让惯炮从内部爆炸,发出刺耳的声响。
就好像耳边有雷炸开。
匈奴人惊慌失措,又因为忽然在耳边炸起的响声,更多则是因为惊马。
胯、下的马受不了一点点的惊吓,或者说,都不了来自于近距离爆炸响声的惊吓,这些生物被□□射时会惊慌失措,但却不会慌乱到现在这地步。
左摇右摆,而惯炮引起的剧烈的爆炸声还在他们耳边作响,根本没有停下的可能,即使骑在他们背上的都是匈奴的勇士,都是驯马的好手,也无法在这时安抚他们的坐骑。
因为他们自己都惊慌失措。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声音?
是神明吗?
是神明的惩罚?
慌乱与恐惧吞噬他们的内心。
“啊——”
第一个骑士坠于马下。
他的马还在疯狂地踩踏,人的脑袋被马蹄子踢个正好,仅仅是一蹄子就能将人置于死地。
他的脑袋连同身体,咕噜噜地滚远了。
银光一闪。
圆滚滚的头颅被刀砍下。
第一个。
秦国士兵起哄道:“割下他的左耳。”
以务实著称的秦国人在论功行赏时也意外地朴实,怎样证明你杀了多少敌人,获得了稍多功勋?
大将取首级,小兵砍耳朵。
原始而凶残,这或许也算是这时代的特色吧?
有了第一个坠马的人就有第二个第三的。
有的是真的被他们的马甩了下去,有的则是一抬头注意到了好似神人一般从天而降的秦国士兵,一愣神,就落下去了。
落下去就真的不可能活了,即使不被马踢死,秦国人都会一刀取首级。
匈奴人的领袖目露绝望之色,如果这时候他还不知道一切都是秦国人的阴谋,那他也不要做匈奴人的小领队了。
有去无回。
当战报传回咸阳,就算是制定了计划的嬴政都为之震惊。
”全灭?无一人伤亡?”
匈奴骑兵全灭并不令人震惊,因为他们之前就有这样的能力了,新武器横扫战场。
但是无一人伤亡,这就有点难以置信了。
每个国家都不缺少实力高超的勇士,不仅有身手,还有胆识,即使在秦国的先进武器面前,都有一两个人能够杀到大部队的面前,取秦国士兵的醒明。
当然,这样的人其实非常少,而秦国的伤亡也很小,但即便如此,小伤亡同零伤亡是不同概念。
嬴政都惊讶成这样,更不要说是叶孤城了。
当嬴政同他分析捷报的时候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听说的大发神威的武器,真的是记忆中小孩子都能玩的惯炮吗?
讲道理,你们一定是在说不同的东西吧?
但现在的问题在意,他们在说的还真的相同的东西。
叶孤城想,自己真是高估了古人在热武器面前的适应能力。
周朝统治之后,较之商代鬼神之风大减,但也仅仅是大减而已,从出门买菜都要占卜一下当天运势到国家大事专门请巫看看此战役能否成功。
虽然程度降低了很多,但对叶孤城来说,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啊,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管是真实存在的力量还是封建迷信,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就是这时代的人对于“异像”的接受度非常之低,低到看见不祥之兆,听见什么声音都会引起他们恐慌的地步。
匈奴人虽然凶残,但也有自己的神,他们还信奉自然,信封草原,耳边突然炸起的雷声让他们惊恐非常,甚至恨不得立刻跪下来叩拜。
而马就更不用说了。
好了,这起码能够确定一件事。
叶孤城想。
秦国又多了一种,并不能算作是武器的武器。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秦国的内务整顿到了极致,而国家财富也已积累到了能够轻松支撑几场战争的地步。
并不是普通的足够,而是轻松支撑,某种意义上可以想到秦国的富庶。
军队不知不觉间变得无比强大,不为人所知的武器更给他们增加了胜利的资本。
三年之后,嬴政终于下了他政治生涯中划时代的一道诏书。
备战,亡韩。
韩安觉得自己有点点儿背。
他的新韩王,才登上王位一年,之前对韩非充满了意见的韩王是他爹,但是他已经死了。
这很正常,毕竟这是人均存活年纪才35岁的春秋战国,就算是一个国家的王,什么时候死都不是什么事儿。
其实他当年就挺喜欢韩非的,甚至觉得他的政治方法说不定能够拯救韩国,然而在韩国韩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越是昏聩的君王到了晚年就越没有人敢忤逆他,比如说他爹,所有人都知道在韩非这件事上他是错的,但谁都不敢说出来。
韩国的宗师对他的态度只有一味的赞许与吹捧,而在韩国的外国大臣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这就是韩国朝廷的现状。
但是等到较为明事理一点的韩安上位,情况又掉了个个儿。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欺软怕硬也是常有的事,韩安他爹虽然是个很自我的,称得上是昏聩的君王,但正因为他的昏聩,才能真的想要把谁从韩国赶出去就把谁从韩国赶出去,韩非会被赶走根本上就是这原因。
但人换成了韩安就不一样了。
因为他的性格软弱,能听得进族老的话,所以被欺负的人就变成他的。
韩安说:“我想把韩非接回国。”
他想得很好啊,韩非在到秦国之后,秦国采取了他提出来的执政方针,然后真的走向了兴盛,这证明韩非的政治方法是有效果的。
这样的人才如果还放在秦国就可惜了,当然是要他回国,救韩国于水火之中。
他甚至都想到了要是秦国不放人怎么把人救出来,但事实上,韩安忧郁地发现,如果秦国不放人,他还真的没有办法把人带回来。
但是韩安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营救韩非行动还没有展开,竟然就被腰斩了。
韩国的族老竟然不同意!
他人都要呆了好吗?
但那些人,他是说那些族老还振振有词。
他们道:“不可,罪人韩非不可回国!”
韩安啼笑皆非道:“这时候,你们还叫他是罪人?”
族老义正词严道:“有何不对?他明明是抛弃韩国逃走的罪人。”
那人顺着自己长长的胡子道:“就算是回国,等待他的也是斩首。”
叛国之人,最少也要斩首,向上不封顶,什么用锅煮了,或者五马分尸之类的酷刑这年头早就存在了。
反正韩非就是死啊,怎么死都是死啊。
韩安觉得下面同自己叫嚣的族老都不可理喻,他道:“你们明明知道,韩非是怎么离开的。”
他并不想离开韩国,不仅不想离开,而且还很想留下来。
韩安不是愣头青,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政治上的弯弯绕还是懂得,只不过比起已经麻痹到极限的族老,他心中还有热血,因为有热血,他还想要拯救一下韩国,想要挣扎挣扎,让韩国存活更长时间。
他也想要改变韩国的政治环境,像秦国一样发布招贤令,然而人才本身既然想要被重用,除非是对韩国有特殊的好感,否则会什么要放弃强大而心胸宽广的秦国,而到十有□□要坐冷板凳的韩国来?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招贤令不符合韩国国情。
既然外国的人才不行,本国的总可以了吧?
出于这一重考虑,他理所当然想到了韩非。
本国宗室的人才,多好的选择啊。
但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已经愚蠢到本国的人才都拒绝的地步了。
韩安在思考,为什么他们会拒绝,难道这些人感觉不到,韩国已经病入膏肓,随时随地都能死了吗?
当他接手这个国家的时候,韩国的领土已经七零八落。
这里两座城,那里三座城,破碎的城池无法形成完整的国土,甚至连在自己封地上的大夫都不愿意从自己的封地赶来,参加朝会。
朝会已经很久没有完整过了,韩安看见的,尽是一些没有实权的大臣以及冥顽不化的族老,用他的话来说,这个国家还拥有少部分力量的达成已经彻底抛弃了他自己这个韩王,如果秦国的铁骑有一点踏入现在还属于韩国的土地,那些人怕是会直接大开城门,挣扎就不挣扎一下就欢天喜地地称为新秦人吧?
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秦国的国籍比韩国有用多了。
理智上理解,但情感却无法产生共鸣,他还是爱这个国家的,正是因为此,对那些直接抛弃了国家的人实在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当然,在他眼中,这些与他有相同姓氏的族老一个个也面目可憎。
言语上没有对这个国家做什么,但是行动上,却在将韩国一步一步往深渊里推。
他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一点,即使恨不得直接把面前人的头给打通了。
面目可憎的族老阻止韩非回国,因为他代表着自己父亲,上一人韩王的错误,明明那时候所有人都在腹诽韩王的恶行,但是等他死后,那却变成了同等的善行。
他所做的是正确的,不可推翻的,所以如果韩安想要把韩非接回韩国那几句是大逆不道的。
“你想违背先王?”
韩安深吸一口气道:“不敢。”
好吧,他承认,自己被戳中了死穴。
因为这年代,孝道重于一切,虽然韩国摇摇欲坠,这王位做得晃晃悠悠,但依旧有许多兄弟虎视眈眈。
不孝能给他们提供理由,将自己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当热血从脑子中离开,他就作出了“正确”的判断。
韩安再也不提将韩非带回去的事情了。
宗室志得意满,认为他们终于翻身了,在经过了先王长久的压迫之后,在他的儿子身上找回了场子。
垃圾行径。
韩安回到市内叹了一口气道:“你帮我去秦国送一封信吧。”
外交手段绝对无法成功,他只能做私人努力了,比如说给韩非去一封信,看能不能把他召唤回来。
至于结果?只能听天由命。
然而,在帮他送信的内侍离开不久之后,又有新的内侍神神秘秘进入了他的房间之中。
韩安道:“怎么?”
内侍道:“有客人上门?”
韩安道:“什么客人?”
内侍道:“我也不知。”
他顿了一下道:“只是,客人让我给王上带话。”
韩安道:“什么?”
内侍道:“他们说,他们有阻挡秦国前进的方法。”
韩安睁大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请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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