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百姓们若真大闹冯家,害死冯老爷,难道不怕官府治罪么?他们几次三番来闹事,本地的保正里长怎地不管?”
林广义苦笑道:“此地的保正是常子进妹夫,与他同穿一条裤子,又怎会跟他作对?至于寿昌县衙,那里的县太爷昏庸无能,又离慈岩镇路途遥远,便真要管,也是有心无力。何况常言道法不责众,那常子进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指使众多百姓齐闹冯府,就算将来有人追究,也方便推个一干三二净,令官府难以查办,而冯老伯心痛乡民,避也不是,打也不是,实是进退两难,姓常的想出这样一条奸计,真可谓毒辣至极了!”
虞可娉道:“嗯,其实冯老爷大可一走了之,带着家眷先避过风头,但如此一来,慈岩镇便彻底落入了菠莲宗的手中,镇上的百姓只怕就要遭殃。”
冯春在一旁听着始终没有插话,这时站起身来正声道:“不错,我有个结义兄弟,也曾是皖南大户,后来因为我那弟妹染病乱投医,信奉了菠莲宗,最终搞得家破人亡,全家老小没一个活命。冯某当年便即发誓,此生绝不为这邪教退让半步!这些老乡不过是受奸人胁迫,逼不得已才来闹事,他们妻儿被软禁,本就悲苦不堪,若再让他们有所损伤,冯某于心何安?”
娄虞二人对视了一眼,均觉得这冯员外过于宅心仁厚,近乎迂腐,但他如此考量,也可说不无道理,心中对他很是钦佩,虞可娉道:“冯老伯所言极是,但事已至此,僵持下去,不是了局,两位师兄可怎么看?”
林广义叹道:“眼下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先照护冯老伯周全,我和师兄已写信给恩师,求他老人家动员关系,找京里的达官显贵帮忙,勒令本地的官府插手此事,或许能一举将常子进铲除。”
娄之英摇头道:“官府若能成事,菠莲宗也不会越做越大,招摇十几年而不倒了,这伙邪人自有生存之道,依小弟来看,既然本地县衙不肯作为,那么一不做二不休,两位哥哥便施展功夫,将这常子进除掉,岂不永绝后患?”
冯广忠与林广义面面相觑,不意他说出这话,顿了一会,这才应道:“这个……兄弟有所不知,咱们东钱派在明州有家有业,菠莲宗可以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东钱弟子却不能恣意妄为、动用私刑,若是累了恩师,害了本派的名声,我师兄弟可吃罪不起。”
虞可娉道:“除恶即是扬善,菠莲宗如此奸邪,为黎民百姓除害,乃是理所应当,丝毫不违侠义道,二位师兄若怕拖累贵派,那也好办,咱们不去伤人便是了。本地乡民之所以倒戈,是因为欠了赌坊银钱,妻儿老小被关押,我们便以冯老爷之名去偷走借据烧毁,再放出大伙的家人,那还有什么好怕?到时候振臂一呼,众民响应,那会儿该心生惧意、逃之夭夭的,只怕就会是菠莲宗了。”
娄之英见冯林二人还在犹豫,接口道:“若两位哥哥仍有顾忌,此事便由小弟代劳,桃源观离此地远隔千里,小弟又一向不怕官府,就是追讨起来,也与东钱派和端木掌门无关,不知二位兄长意下如何?”
冯广忠道:“兄弟,我们倒不是怕,只要不伤人命,又能解救乡亲于水火,我兄弟二人便赔上性命也无妨,恩师必也会加以赞许。只是……只是这一层昨日我也曾想过,但听家叔说,除了堂主常子进,菠莲宗尚有几个尊者高手在慈岩镇上,是以去偷借据也好,释放老弱也罢,只怕都没那么容易罢。”
娄之英沉吟道:“菠莲宗的尊者么?实不相瞒,小弟和他们久打交道,这些尊者武艺平平,以二位兄长的功力,胜他们绰绰有余,咱们多带几位拳师,不怕成不了事。”
林广义道:“娄兄弟,你说的没错,菠莲宗尊者武功的确不足畏惧,我和师兄虽然不才,但也不来怕他,只是他们中有人暗藏机括,擅放毒针,此招最是难防,不少正派武学高手,都曾就此着了道,这个机关若不能破,咱们胜算极低,冒险一试实非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