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龄轻轻扬颌,一旁未曾作声的绛朱上前劝那女子朝外走去,即便是掀开软帘的那一刻,随月也能够感受到孙琦妹妹眸中那入骨的恨意,仿佛一刀一刀划开她的皮肉,生生刮出血来的疼痛。
顾砚龄扶着醅碧的手,缓缓朝上座走,经过瘫软在地上的随月时,也只微微停了一瞬,便默然坐了回去,下一刻,醅碧走下来,看着眼前的人,终究同情地伸手去扶。
察觉到手下人的木然与无动于衷,醅碧手中微微一顿,就在此时,耳畔响起了顾砚龄平淡的声音。
“你若这般便退怯了,那真相于你而言,似乎也不重要了。”
话音一落,顾砚龄便缓缓起身,轻轻扶着腰后道:“醅碧,走罢。”
醅碧闻声当即应声上前,刚扶过自家姑娘的手,便见方才还木然坐在地上,背抵着椅腿的人倏然抬起头来,即便泪痕斑驳,一双眸子却也定定看了过来,携着渴求,甚至是逼视。
“大胆——”
醅碧斥责声方出口,便被顾砚龄抬手制止了,看着眼前人的这番变化,顾砚龄似乎更多了几分欣赏,仿佛看着一个恨其不争的人终于有了几分血性与勇气,眸中竟似乎还浮过了一丝欣赏。
“告诉我,真相是什么——”
这一刻,眼前的随月似乎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忘却了尊卑,顾砚龄并没有因此生怒,反而扶着醅碧的手,悠然地坐了回去。
“你侍奉成贵妃这么多年,即便不用我说,也能猜到了。”
顾砚龄一边说着,一边懒懒将放在案上的手炉抱在手中,似是随意低首,指尖捻着那枚小铜匙,轻轻拨弄着手炉里的银霜炭灰。
“当年的洛王年方七岁,原本因为成贵妃跌落池塘时,从母胎里带来的寒疾已然被孙琦调理的有好转之势,只可惜,病人得愈,于医者仁心自然是好事,于成贵妃如何,无需我说,你也明白——”
座上的女子说着唇角含着三分玩味,缓缓抬起头来,淡然看着眼前的随月道:“成贵妃想要孙琦悖逆医德,向那时尚小的洛王用虎狼之药,孙琦不肯,成贵妃已然不快,后来因着元皇后对孙琦医术的信任,便是连东宫太子妃殿下的胎,也是由孙琦来照料,成贵妃想要以你要挟于他,对长孙殿下不利,孙琦无法,便只得佯装顺从,却是故意寻了圣驾驾临长春宫之时,当着陛下的面,求得赐婚,逼得成贵妃不得不将你放手,他,是想要带你脱离虎口——”
顾砚龄的声音轻缓而认真,仿佛指尖轻轻拨过琴弦,落尘顿然浮起,余音震震。
听到这里,随月的一双手渐渐冰冷,而那抹寒意一点一点沿着手腕蔓延至她的全身,时隔这么多年,她竟才知,那一场请求赐婚的背后,于他是如何的艰难与不易。
他宁愿一人背负这么多,却是不肯告诉她,让她一同分担。
“成贵妃是如何的性子,你比我更明白,孙琦知道如此多的事,却又不肯为她所用,若是能保下命来,只怕比登天——还要难。”
话说到这儿,似乎也没必要再多言了,一切都再明白不过了。
所以,成贵妃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她!利用她逼迫孙琦,利用她的婚事,杀尽了孙琦一家。
这倒是像极了她那位好主子的狠绝性子,看似温柔良善,却是事事做绝,不留下一点痕迹。
明里,佯装被逼放手,将她许给孙琦,却是在孙琦请孙家二老入京时痛下杀手,只因为怕留下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抖落出她那些不堪而恶毒的心思。
&nb...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