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明剜下第一块肉时,霜降的月光正斜照在锁骨鼎上。匕首沿着脐上三寸缓缓推进,这个被《葬星术》标记的位置,是人体"因果锚"的所在。
"要快,在鸡鸣前喂饱它。"老瞎子空洞的眼窝淌着血泪。鼎中鬼婴咬住滴血的肉块,发出类似算珠碰撞的咀嚼声。当最后一丝肉渣被吞尽,陆昭明腕间的朱雀纹淡去半分。
鼎壁突然显现星图,鬼婴的脊椎生长出青铜锁链,将某段"陆昭明弑师"的因果拖入虚空。代价是永夜般的饥饿感——从此他再尝不出任何食物的滋味。
十年后的寒窖里,鹿提侠找到了师父的《饲鬼笔记》。泛黄的皮纸上画着人体穴位图,脊柱第七节被朱砂圈出批注:"此处饲鬼,可断师徒缘。"
记忆随着血腥味复苏。二十岁的陆昭明跪在冰湖上,匕首精确刺入脊椎间隙。当那块菱形的肉落入冰窟时,湖底伸出无数苍白手臂争夺。次日,天机阁所有关于"陆昭明"的卷宗,墨迹都化作血水。
"原来这就是他救我付出的代价..."鹿提侠的指尖抚过笔记上的血痂,突然被纸面咬住。鬼婴的虚影从文字间爬出,腹中传来师父的声音:"现在轮到你了。"
往生河畔,慕容垂正在拍卖最珍贵的"因果肉"。这个第五任剑主掀开黑袍,露出千疮百孔的身体:"每块肉都寄存着一段因果,今日特供——南宫昭弑妻之因。"
竞拍者们疯狂了。当某位蒙面剑客以三根肋骨的代价拍得肉块时,他的瞳孔突然爆裂,南宫昭杀妻的记忆洪水般涌入。慕容垂舔着金算盘轻笑:"记住,吞他人因果前,先剜够自己的饲料。"
鹿提侠在混乱中看见惊人一幕:鬼贩们用脊椎当算筹,正将活人生辰切成肉丁。某个被剥皮的饲鬼者,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星屑般的因果线。
红拂分娩那夜,鹿提侠被迫使用了禁术。匕首刺入心口时,他看见自己的因果线具象成七色丝绦。最粗的那根红线连着南宫昭,灰线系着陆昭明,而金线尽头...竟拴着往生河。
"剜心头肉饲彼岸鬼,可斩亲缘。"无咎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当鬼婴咬住那块跳动的血肉时,鹿提侠听见母亲临产的惨叫——这声本该属于他的初啼记忆,永远成了饲鬼的代价。
次日,所有记载"鹿夫人"的碑文都风化成沙,而红拂腹中的胎儿开始吟诵《葬星术》口诀。鞘人文明的进化树,在这一刻分出了嗜血的新枝。
终极的葬星仪式在剑冢母舰上演。南宫昭将匕首刺入量子态的子宫,剜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某个平行宇宙的地球。当这个"因果胎"被投入反应堆时,整个仙女座星系的历史都被改写。
"这才是完整的《葬星术》!"他的机械臂举起星云状的肉块,"以文明为饵,饲时空之鬼。"
鹿提侠在维度裂缝中目睹了恐怖真相:那些每月被剜下的肉,最终都堆积成孕养剑冢宇宙的胎盘。所谓饲鬼,实则是向高等文明缴纳的"因果税"。
当鹿提侠的匕首刺向虚无时,《葬星术》显露出最终形态——他的身体每处伤口都成了饲鬼的鼎。剜肉不再需要实体,每一次呼吸都在献祭某段记忆。
"今日剜何物?"鬼婴们围坐成星阵。
"剜葬星术本身。"他将匕首插入太阳穴。
母舰在因果悖论中崩塌时,最后被吞噬的是"剜"这个概念。宇宙从此再无利刃,而疼痛成了最古老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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