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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彤、阿炜一起摇头,阿彤道:“不叫小姨,就叫妞妞,我比妞妞还大一岁。”
年龄最小的阿炜踊跃道:“小仙姑小仙姑,我比妞妞小一岁,我叫妞妞姐姐。”
“嗯嗯你乖。”张广微摸摸阿炜的虎头帽,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谓,仔细询问之下才知道曾渔和曾若兰是同父异母,就不知曾母周氏是曾渔父亲的继室还是小妾,张广微对此并不在意。
小孩子问题多,六岁的阿炜问:“小仙姑,你是真的神仙吗?”
张广微笑道:“快了,我早晚得道成仙。”
阿炜又问:“那小仙姑会不会飞?”
张广微“噗嗤”一笑,说道:“也快了,朝北海暮苍梧不是难事。”
阿彤、阿炜姐妹虽然没听明白小仙姑说的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却也明白小仙姑快要学会飞了,好不羡慕,嘴里“啧啧”连声。
妞妞一直话语不多,这时得空问:“小仙姑,我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相比阿彤和阿炜的懵懂,懂事的妞妞更担心哥哥曾渔的安危。
张广微估摸着道:“不是后天就是大后天。”
妞妞问道:“小仙姑担保?”
张广微点头笑道:“嗯,我担保,担保你哥哥平安归来。”心里说:“只要他不真去做贼。”
妞妞放心了一些,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小仙姑,我哥哥还没有成亲。”
张广微好生奇怪,失笑道:“咦,我没问你呀,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妞妞张口结舌,末了道:“我以为小仙姑要问。”
阿彤和阿炜都“格格”的笑,张广微也笑了起来,说道:“是不是近来有媒婆来给你哥哥提亲?”
阿彤抢答道:“是呀是呀,有时一天好几个,周姨婆对她们说等鲤鱼舅舅回来再说。”
张广微心道:“这就要看曾渔道心坚定与否了,看他是仙骨还是俗骨了—
曾若尘的丫环梅香这时匆匆进来道:“小仙姑,府衙里有人来请你们回去
张广微回到前厅,看么一个衙役立在厅堂外,羽玄道人见到她出来,便打躬道:“小仙姑,林府尊请我二人回衙门,说胡总制派遣一位幕府记室徐先生到了上饶,那位徐先生想要知道曾相公在横峰七星观与贼周旋的详情。”
张广微哈欠又来了,说道:“还有什么好问的,该说的都说了,那姓徐的难道不相信我们说的话?”
阶前立着的衙役说道:“徐文长先生是胡部堂最倚重的记室,极有才学,为胡部堂作的文章极为轰动——”
张广微不耐烦道:“管他文长文短,我只是不见,羽玄,要不你去吧。”
羽玄道人询问道:“那小仙姑就暂时待在这边?”
曾母周氏和曾若兰赶紧挽留张广微,张广微犹豫了一下,相比广信府衙,张广微当然更愿意待在这里,曾母周氏这般诚意留客,她就留下了,羽玄道人随那衙役去府衙见那徐文长,说回了徐记室的问话就会回到这边。
张广微陪曾母周氏说话,这时刚过巳时正牌,曾母周氏不胜挂念道:“不知我家鱼儿现在到了哪里了,观世音菩萨保佑他平安回来才好。”
曾若兰怕张广微不悦,释道相争嘛,赶忙道:“三官保佑曾渔无痛无灾平安回来。”
妞妞道:“小仙姑保佑我哥哥早早回家。”
阿彤和阿炜也叫着小仙姑保佑鲤鱼舅舅快快回家。
张广微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曾秀才这时已经离了横峰七星观上路了吧
嘉靖三十九年腊月十四辰时初,就在张广微和羽玄道人在上饶县城北门外灵溪畔曾宅扣门时,远在百里外的曾渔、郑轼牵着坐骑正随匪首吴平下赭亭山,来福挑担紧跟,刚走到山脚边,忽听身后贼众鼓噪,众人回头看时,却见半山腰的七星观有黑烟腾起,浓烟中火光隐现——
郑轼惊呼:“道观失火了,赶紧救火,赶紧救火”
山贼们哈哈大笑,哪里会去救火,站在那里仰头看七星观火势熊熊而起,说笑个不住,这火就是他们放的,山贼们有这习惯,离开时要放一把火,杀人放火要连着来的,据说放火是有突破牢笼、越烧越旺的寓意,大吉大利——
横峰赭亭山这座殿宇恢宏的百年道观就这样毁于一炬
万余贼众浩浩荡荡向上饶县方向而行,约有三千山贼拥有马匹、骡子为坐骑,另有百余辆大车,这一路抢来的财帛甚多,百辆大车都装不下,很多山贼都把金银珠宝用搭膊斜挎着,还有不少山贼把抢来的各种绫罗绸缎花花绿绿地披在身上或者缠在腰间,一个个臃肿可笑,吴平喝令把财帛都放在车里或者由脚夫挑着,山贼却道车里已装不下,而那些脚夫也挑不动,所以只好自己辛苦随身携带,其实是担心被其他山贼瓜分了去。
昨夜被曾渔救下的百余位人质这时或挑或扛全成了民诀,这其中大部分的确是贫苦百姓,平时也是粗活做惯了的,并不以肩挑手扛为苦,但还有二、三十人其实是外地客商,前日遇贼时商船驶远了、仆人逃散了,这异地他乡举目无亲没人来赎他们,若不是曾渔,这些人就都成了他乡的野鬼,虽然以前他们没挑过担子于过重活,但这时为了保命,任凭扁担把肩头压肿、磨破,也咬牙苦撑,奋力赶路——
可那个被曾渔从华老五刀下救下的那位名叫袁忠的老商人年老体弱而且又扭伤了脚,空手走路都痛,哪里挑得动担子,山贼可不会带着这么个累赘上路,肯定是要一刀砍死弃尸路旁,幸得曾渔暗中叮嘱彭老球照顾袁忠,曾渔对彭老球说道:“这位姓袁的老客是浙江富商,家财万贯,这次没人来赎是因为袁老客的商船去了上饶,上饶有袁老客的经纪商行,袁老客为求活命,答应到了上饶就以一千五百两白银赎命,实话实说,这笔赎银我准备私吞,老彭你助我,我分你一半。”
彭老球又惊又喜,追随曾军师果然是有好处啊,这就要发财了,这几天他也抢了一些财物,却都被华老五那几个小头目夺去了,囊中依旧空空,只混得一些酒饭吃,心下自是不平,听曾渔要提携他,很是激动,说道:“小的怎么敢和曾相公平分,曾相公看小的忠心卖力,随便赏几两银子给小的人花花就感激不尽了。”
曾渔道:“那就赏你五百两吧,记住,照顾好这位袁财神,不然我可变不出银子来赏你。”
彭老球还是有点门道的,也不知他怎么与赶马车的山贼交涉,竟把袁忠安置在一辆戴货的马车上坐着,轻轻松松往上饶进发。
匪首吴平懂点用兵之道,他每隔半个时辰就派出二十个骑马的山贼先行探路,若前方有伏兵,他就会往其他路逃窜,滑溜得紧。
这万余贼众行进颇慢,到了午后申时初,才到离赭亭山东北边四十里的皮理岩,曾渔向吴平献计说兵贵神速,应加紧赶路,天黑时正好攻打上饶县城,攻得下就攻,攻不下就走,不能多耽搁,明日天亮前一定要赶到永丰县与福建交界处,不然恐怕江浙官兵赶到合剿,那时就危险了。
吴平深感有理,传令加快进程,一面继续加强哨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