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侧有人伸出手来握住我手臂,不动声色的将我带离乔掌柜身边——是墨棣。
待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我轻声问车外的墨棣:“适才怎么了?”
“无事。”
雨滴打在车厢顶上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我朝翠浓那边的位置挪了挪,向车外言道:“雨太大,公子不如避避雨。”
“很快到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墨棣撩开帘子——帘外的潮湿雨气扑面而来。连带他的声音亦是湿润的:“到了。”
话音未落,一个克制的喷嚏声响起。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不好说什么。
待翠浓帮我戴好帷帽,便随着墨棣离岸登舟。
眼前只有少许灰色的光,栈板在脚下十分摇晃,我不由自主抓紧了翠浓扶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
雷声大作,暴雨如注。
我看不到栈板有多长,也不知有多宽。心中着急不安,脚步迟疑凌乱。
酷热的天气,手心却渐渐生了冷汗。
以及,心头对自己的愤怒。
怒己不争!
我,顾明琰,为何到了这一步?
因为什么沦落至此?
往事并不如烟,现实叫人清醒。
威帝颁旨夺家,晟曜薄情毁心。
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
有力的大手再次握住我的手臂,“你信我。会好。”
我抽出帕子擦干眼泪,对着虚空展颜一笑:“是的,会好。”
是的,会好——我这样告诉自己。仿佛在过云楼苦读的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在旁边鼓劲一般。
在墨棣的扶持下,我的脚步不再踉跄狼狈,很快登上了客船。
……
我以手支颐,倚靠在窗边,听着舷窗外的水声。
这场雨足足下了两个昼夜,今夜总算停了。我伸出手去,那里应该有一盏烛火——我能感知一束小小的晕黄光亮在眼前跳动。
房间的门响了,翠浓轻盈的脚步声走近,见了我的动作,立即惊道:“小心。”伸手将我扶坐的远了些,急道:“小心烫着手。”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我知道那里是烛火,没事。”
“小姐这会儿可要歇息了?”
我点头,又问道:“公子现下如何了?”
翠浓一边抖动被褥,一边回话:“还发着高热,只看这一帖药下去能不能发出汗来。说来也怪,平日里看着那样无所不能的,怎么淋了场雨就倒下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是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啊。”我将长发拨到胸前,在枕上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笑道:“也许怕雨淋就是公子的弱点。”
翠浓听我调侃,也笑道:“也不知怕不怕风吹?日后婢子可要服侍的更用心些了。”俯身过来放下窗户,喟叹道:“许久没听见小姐说笑了。这样真好。”
我侧卧着,盯着那一灯如豆在风中飘摇——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翠浓在一旁榻上歇下,继而问道:“小姐说什么?”
“没什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