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六
真田直楞楞的立在训导处门口这尴尬而碍事的位置上,面部表情僵硬木然。直直的向前方伸着,原本似乎准备做些什么攻击性动作的胳膊僵在半空,一动不动。
如果现在从旁人的角度看过去,魁梧的真田就像一台战斗中突然失去制动力的高达,迅速变成了毫无攻击力的雕塑一座。
而现在占据着真田整个大脑的,不是“六条团子竟然是切原为之不惜破坏校规的对象”这令人意外的真相,也不是该不该保护六条团子免受牵连之类的内心挣扎。
令真田内心翻江倒海的,是六条团子的眼神。不,具体说来,真田懊恼的应该是他自己的眼神。
他竟然用那样鄙薄的目光去看六条团子,而她,一定确确实实的看清了他的目光,所以才会对他露出那样冷漠嘲讽的神情。
可是,他原本不是要那样看她的,他不知道站在那里的是六条团子,如果他知道,是的,如果他知道,他绝对不会对她露出那种厌恶的目光。因为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六条团子不是那种乐得挑起男生们争端的轻浮女生,她不是那种人,所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隐情。
是的,真田确确实实是这样相信的。
可是,他却冒失的犯下了这样的大错,他没有在走到训导处之前,向切原的同学问清楚当事人的姓名,不对,他更应当搞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擅自在脑内判断了对错,武断的决定了自己的情绪。
六条团子一定早就看透了他自以为是的弱点,没有对他的榆木脑袋抱以过任何期待。而他的愚蠢表现也当场现行的印证了她的不信任。
他早就该在幸村善意的提醒他要学会控制情绪的时候有所警醒。
他早就该发现自己只是个彻头彻尾的自我感觉良好的蠢货。
真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懊恼过他自己。
“真田前辈。”
是那声熟悉的清亮声音,将真田从自我厌弃的深渊里暂时拉出来。
“请不要责怪切原君。”六条团子不知何时来到了真田的面前,深深的弯下腰去,态度拘谨小心。
一瞬间,真田甚至以为自己面对的,是那些犯了错误后,壮着胆子初次同他这个风纪委员长说话求情的胆小后辈,而不是一个认识多年的青梅竹马。
如果他们可以算做青梅竹马的话。
“切原君是为了替被嘲笑的我仗义执言才同加贺君打架的,如果您一定要责罚切原君的话,请让我来承担。”六条团子的身体弓成九十度,仿佛对方不答应,就决计不起身一般。
“喂,六条你干嘛!怎么能让女孩子来担责任!别小瞧我啊!”切原着急的嚷嚷着,只是慑于真田威势,不敢上前。
那时,真田突然有些疑惑,六条团子这般态度,仿佛是笃定在处罚切原的问题上,持决定性作用的,不是训导处老师而是他真田弦一郎。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不过六条团子怎么会知道?只能是切原那家伙教她的吧。
想到这里,真田便不悦的皱起了眉。
见状,原本大声嚷嚷着的切原突然噤声瑟缩起来,敏感的察觉到周遭的危险是单细胞动物的本能。
真田准备开口拒绝六条团子的请求,他有足够多的说辞可以为自己的决定开脱。
譬如,处理切原打架事件要由训导处决定,他只是来领自己部员的,至于对违反校规缺席部活的部员如何惩罚,这是网球部内部事务。
又譬如,仗义执言是好事,但把同学打到流鼻血则是另一回事,切原要为他的不理智行为负责任,这与她六条团子无关。
虽然他自己很清楚,他只是在嫉妒。
但最终,哪一条他都没有说出口。
那时,他的眼前突然走马观花般的浮现出同六条团子从小相处的一幕幕场景,所有这些场景中,都有一双固执而决不肯退让的漆黑眼睛。
原本打算拒绝的话说出口的一霎,变成了轻轻一声,“我知道了。”
一句和蔼的温情的,几乎不像是从真田的口中说出的台词。
一旁的切原楞了楞神,几乎难以置信的看着真田,看着他绕过六条团子走到训导处老师面前,开口为切原求情。
六条团子缓缓直起身体,长时间的弯腰似乎使她出现了短暂的大脑供血不足,她扶着自己有些眩晕的额头,扬起眼睛望向正半张着嘴发呆的切原,嘴角渐渐浮起一丝恍惚的微笑。
切原和六条团子之间究竟是怎样一回事。直到处理完所有事务,和幸村一起领着切原走出训导处,真田还是没搞清楚。
幸村是后来赶过来的。虽然打着关心后辈的旗号,但真田懂得,他大约是听说切原为女孩子打架而来凑热闹的。幸而真田已经令六条团子先行离开,总算没被好事的幸村捉个正着。否则,不知道又将是怎样一幕翻天覆地的乱象。
远远眺望着网球场外的天空,督察非正选训练的真田心不在焉的走着神。
六条团子、切原赤也、切原赤也、六条团子……
某种可能性不依不饶的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焦躁的情绪像蚂蚁般爬上心头,贪婪的噬咬着真田丑陋卑琐的内心。
不肯开口向切原询问详情,真田也只能在心里暗自揣测。越是揣测就越是困扰。
在立海大校园里,真田绝少碰到六条团子,就算偶然遇见也不过是少而又少的几回。
不过他知道,六条团子加入了戏剧社,并非为参加演出,她报名的是编剧一职。而这些,都是幸村告诉真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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