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时候也能坚定地留下秦翊,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吧?
陈迹心里好像有什么坍塌了。
他曾以为自己至少在这方面没有做错,血浓于水,秦翊跟着亲生父母总是没错的。其实那些都是为自己自卑而找的借口。害怕秦翊跟着这么没用的自己会后悔,所以还不如直接把他送走,也没问过他愿不愿意,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把他推开了。
为什么自己就没想过拼命努力,做一个能给他依靠的父亲呢。
陈迹叹了一口气。
雨已经大到砸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地步,在他不远处,杨志父子停了下来。他们靠在一家闭门装修的店铺窄小的屋檐下避雨。杨覃像只八爪鱼似的,四肢并用,紧紧地抱着他爸爸的大腿,杨志黑着一张脸想把他从身上撕下来,结果只换来越黏越紧的后果。
陈迹趁此机会,用手护住头部,低着头一路狂奔,也钻进了那家店的屋檐底下,和杨志父子隔了一两个人的距离,这么并排站着。
“哇,好大的雨!”陈迹一边装模作样地感叹,一边低头拍打着被雨淋湿的衣服。差不多过了三十秒左右,陈迹很明显地感到了杨志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这才若无其事地抬起头,装作不期而遇那样,略显惊愕地“啊”了一声。
杨志的表情和他一样,诧异地扬起了眉毛:“是你......”
陈迹假作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杨志的表情顿时尴尬了起来,他那张看起来就凶巴巴的脸慢慢露出了纠结不已的神情,过了一会儿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起仍然粘着人形狗皮膏药的腿猛地往陈迹的方向迈了一大步。
陈迹这回是真被他吓了一跳,反射性往后躲了一下。
“上回的事情对不起!”杨志居然向他深深弯下了腰,“我这个人喝了酒就会很没分寸,因为一些误会,我......”
他似乎觉得有点难以启齿,脸色难堪地将头埋得更低,“无论如何都是我不对,非常对不起!虽然秦先生说不需要我赔钱,但我一定会偿还你们的损失的!如果这样还是不解气的话——”他话头一顿,突然伸出了粗壮的胳膊,“随便怎么打我都可以!”
他说话的过程中,他手臂上发达的肌肉也颇具力量地随着鼓了起来,陈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再看看他的,一头瀑布汗地干笑:“不...不...不用了!”
“陈先生!别客气!来吧!我绝不会还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杨志移动着自己壮硕的身躯,又往陈迹那边靠近了。
“不不不不,真的不用了!”陈迹连连摆手连连后退,看他那一身硬邦邦的肌肉打下去估计跟砸在石头上差不多,怎么想也是自己比较痛吧,刚刚愈合的手估计又要折了。
“陈先生不要客气!”杨志像大猩猩一般拍打着胸脯,“尽管来!”
鬼跟你客气啊!
陈迹已经快被他逼进雨里去了,后面全是啪嗒啪嗒飞溅的雨水,他扶住墙壁稳了稳心神,壮起胆子伸出手做了个阻止的姿势:“我是不会打你的,快把你的手收回去!如果你真的要补偿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陈迹微微转了转眼珠,心想这是个好机会。
杨志一脸困惑,他腰上挂着的孩子也用相同的表情歪头看着自己。
陈迹微微一笑:“我有很多事,想问问你。”
两个小时后,陈迹坐在了杨志暂时租住的小套房里。
听杨志说房子是秦翊叫人帮他租的,把他从牢里捞出来的也是秦翊。这人一脸感激涕零地说着:“秦先生真的是个好人,我太对不起他了。”
陈迹:“......”
该说这个男人特别...缺心眼呢...还是缺心眼呢......
记忆里那个凶恶地闯进医院来挥舞着酒瓶伤人的家伙跟眼前这个只会挠头憨笑的男人完全对不上了。
杨覃倒是比他爸爸显得机灵多了,他一直带着审视地目光盯着陈迹,听见他爸爸不停说秦翊的好话还不屑地切了一声:“老爸,你别总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好不好?就是因为你这样,才会被妈妈骗得团团转——”
意外早熟的孩子。陈迹有点惊讶。但杨覃话没说完,就被涨红了脸的杨志拍了一下后脑:“老子还轮不到你这小屁孩来教训!再啰嗦回你妈那里去!”
杨覃捂着头,白净漂亮的脸扭曲了起来,看样子气得不行,但又咬着嘴唇忍住了,只敢小声嘀咕着:“就会在小孩面前逞威风......”
杨志好像听见了,敏锐地转头瞪他,陈迹连忙拦住他又抬起来的手:“哎哎哎,停手停手,你怎么老是打人,老是打要把小孩打笨的!”
杨志脸又尴尬了一些,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但坐下时还是转头给杨覃投了个警告的眼神:“再多嘴,就把你扔出去!”
杨覃不高兴地抿了抿嘴,不甘不愿地垂下了目光。
看样子是不会吵了吧?陈迹松了一口气地拉了拉快滑下肩头的宽大T恤。因为淋湿了,他还在杨志家稍微冲了一下澡,借了杨志能装下两个他的衣服。
杨志蹲在小几子前,殷勤地给陈迹泡茶,他打开一只铁罐,翻过来倒了倒,里面只飘下几粒碎茶梗,杨志脸一下僵住了,手也停顿在了半空中,好一会儿才颓然放下,对着挤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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