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莹走后,陈迹就一直站在那儿。
周围挤挤挨挨的人影和喧闹的人声都变得模糊了,光与影同时淡去,他觉得自己好像又会到了那个冬天,他驾着载满货物的卡车驶上盘山公路。
身体上的不适让他始终小心地用三十码的速度前进着,路面上的积雪早已化了,这样的路况并不算难开。他开的这辆车刚送去检修回来,轮胎和车盖都是新换的,连漆都重刷了一遍。速度不快,路况正常,车子也没有问题。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虽然有点抖,但还不至于能把自己抖下马路。
如果不是当时对面交汇的那辆吉普车开了远光灯,又开得飞快突然窜出来,他也不会被光晃了一下,人一慌就把方向盘打过了。一发现自己打过了他立刻就踩了刹车,拼命把方向盘往回掰,眼看着要掰过来了,对面开过来那车跟喝醉了似的歪歪扭扭,擦了他一下。
货车本来就巨大,他还载着非常重的石料,卡车的车头已经冲外撇了,要把它拽回来非常费劲,再被往外挤一下,根本就回天乏术。
陈迹就这么翻下去了。
下面是梯形的稻田,开了春不久已经有农民引水将干掉的田灌湿,所以陈迹跟着车一咕噜翻下去,车头吧唧插在软泥里了,他虽然受了重伤却没有马上死。
只是那条路有点偏,平时只有运货的大车走,所以他快把血流干了才被扛锄头来干农活的农民救起送到医院。
延误了最佳医疗时机,他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两天,没挣过天命。
他也一直以为死亡是天命,更没觉得自己死了会怎样。如果没有他和秦翊那档子事,他可能还会觉得有点遗憾,本来快要娶妻生子,还要换新工作了,未来好像忽然就变得美好又触手可及了。但秦翊把那一切都毁了,所以他死得还挺干脆的,一点都不留恋。
因此,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死,可能是人为的。
但现在想来,处处都透着蹊跷。那条路本来就是小道,国道没通之前大家都走那里,但国道和高速公路修起来以后就分了不少车流,一般小车私家车都不会走这边了。只有陈迹这样运货的想省点过路费会走。
可是对面来的分明是一辆吉普,还是挺高级的吉普,这就来得有点蹊跷。而且大白天的,虽然雪下得一阵一阵,天有点阴,灰蒙蒙的,有点雾气,能见度不是很高,但绝对没到要开远光灯的地步,哪有这么乱开灯的?最后那一下就更诡异了,现在想,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像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陈迹就有点不明白了,上辈子他活了三十几岁,只有人家欺负他的份,他从来不去招惹别人,而且他也没钱没势也没什么出息,更不会挡着谁的路。
他想不出有什么人要他的命。
想来想去,他和别人起最大的冲突就是他和秦翊那件事了,可是也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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