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城罕见的这场雨水下了很长时间,虽然不算太大,但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稀稀拉拉的像极了迟到的梅雨季节。除了第一天用身体感受了一下雨滴外,我再没有出过房门,倒不是因为莫羽曦的叮嘱,只是从那天晕倒以后我的题为便一直保持在39度上下,能在屋内稍微走动走动就已经是极限了。
莫羽曦这些天成了我家的常客,早上提着面包、牛奶把我从睡梦中强行拖起来,叮嘱了许多繁琐的事情之后才赶去“岛屿”上班。中午她会发短信来问候,无论我回复与否她都不会再多说一句话。晚上她一般会亲自下厨,给我做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然后在注视着我睡着后方才悄悄离开。我也曾用各种理由劝阻过她,结果却都在她的坚持下灰飞烟灭,也许在我心里也正渴望着这样的生活,不管是否拥有,只要一刻相伴;不管是否长久,只要一丝温暖。卑微的自我安慰,却成了唯一的希望所在。
雨在下到第九天傍晚的时候终于是停了下来,潮湿的空气加上无力的夕阳,仿佛整个夕城都在几天中腐化了下来,感觉不到丝毫的活力。莫羽曦今天没有上班,待在我家无言地做着大扫除,我想不明白是什么促使她为一个被拒绝的人如此尽心尽力,单单为了道歉未免太夸张了些。当然,我并没有开口询问,问了她也不会如实回答,况且彼此静默、彼此思考、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对我们来说是最和谐的画面了。
“轻含,咱们出去走走吧。”莫羽曦推开我卧室的房门,有些紧张地说到。我不怪她忽然客气了许多的语气,和我不敢直面混乱的关系类似,她不敢面对的是我某些时候死寂的眼神。
“你想去那里?”
“去那块崖壁吧,我好长好长时间没去过那里了。”
微微点点头。起身向外走去,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话就少的可怜,大概是想用冷淡保护自己,说的多了只会让自己的无力变得更加锋利。
因为刚下完雨,崖壁上多少有些湿滑,那棵树也在几天的打击下回归到初始时光秃秃的模样,萧条的景色,以及尚还萧条的心情,相互映衬中传出了死亡的气息,或者我见证它的枯萎。或者它见证我的凋零。
“这里真是一点都没变。”莫羽曦蹲在崖壁边缘,望着脚下翻滚的海水轻声说到。
“只是你不想承认它的改变而已。”
“又变成以前那个句句带刺,又让人无法反驳的样子了。”
“以前我会用编出来的话语中伤别人,现在我只会陈述事实,无法反驳是因为你不得不承认。”
“确实,以前的这里是我想要埋葬自己的地方,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思考过,如果有一天我厌恶了自己的人生,是选择在树上吊死还是选择跳入大海里。虽然后来我选择了割腕,但这里依旧记载了我最初的死志。之后我开了‘岛屿’,再来这里时想的就变成了该如何勉强自己生活下去,和树一样选择被动。或者和大海一样选择深沉,权衡之下我拿起了伪装用的面具,决定表面上快快乐乐,内心深处则任由过去波涛汹涌。最后一次来这里应该是和你刚刚相识不久的时候。那是唯一一次我向大海倾诉了暖色的心理,只因对你浓浓的好奇。
时隔一年多,我终于又过来了。和以往都不同,此时我的眼中只有简单的风景,枯败的枝条,萎顿的海浪,凄美的夕阳,半阴半晴的天空,不是我不想传达些什么,而是不知道该如何传达,在我心里这些常年不变的景物早已理解不了我的每一言每一语,它们所能做到的,仅仅是用单调渲染单调。”
“恐怕不是它们理解不了,是怕它们说出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吧。”
“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为什么不和它们说说你开始的新的生活呢?没有伪装,没有悲伤,它们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这才刚开始没多久,而且我也没有完全适应,怎么可能好意思说出来。”
“真实的原因是怕它们讥讽你的欺骗吧。你的确开始了新的生活,笑容也越发真挚了,只可惜你是在照着想象中的剧本去演绎,没有了舞台你还会和以前一样,这种改变一点都不牢固,所以你不敢拿出来随意倾诉。至于那个舞台,想必就是由我搭建的吧,如今正好出现了裂缝,你就更加害怕了。”
“可以允许我不承认吗?”
“无所谓,你只用跟着自己的想法去说去做就可以了。”
“谢谢,回避掉这个话题我就可以单纯地欣赏美景了。”
“应该还有一个吧,关于你和我,关于你对我。”
“这件事连我自己都没有完全想明白,又怎么能当作是一个话题?”
“不要再试图掩盖了,我都已经狠下心开始了不愿面对的交谈,你又何必左躲右闪?你心里早就给咱两定下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关系,你对我的想法、情感也都理顺了,说出来,给你我一个轻松、一个解脱。”
“原本只是想和你一起出来透透气的,现在看来还是逃不过你的追问啊,也难怪,谁都希望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模棱两可中只会让伤害无限累加。”
“既然明白了,就畅快地谈一次吧,憋了这么久我也快到极限了。”
“先问一下,你还是坚持那天晚上所说的吗?”
“虽然不认为执着有什么好处,但暂时我还没有理由放弃。”
“明白了,我也不和以前一样找各种漂亮话来搪塞了,我心里咱们的关系只可能是两种,好朋友或者陌生人,我想到了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权力一直被你握在手心里,所以你来挑一个吧。”
“能先告诉我你心里隐藏的情感吗?”
“什么都没有隐藏,我知道自己在许多时候都表现的十分依赖。也从未掩饰过对你的担心,但绝对不是因为爱情。老实说,我根本就不明白爱情是什么,只是隐约间觉得它属于一种悸动,对你,我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单纯地把你当作是好朋友、帮助我的人、值得我帮助的人,你可以骂我自私,也可以骂我无情,我都不会做任何反驳。”
莫羽曦突然之间的冰冷让我很难受。之前无论语气如何,至少话的内容是委婉的,而现在她却在不停地将我往冰窟中推去,没有犹豫,没有遗憾,甚至还准备好了一块大石头,等着把我完全封死在绝地中。想要质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句简单的“我爱你”真的会让人万劫不复吗?可惜我还是没能找到足够的勇气,或许我做不到背负所有的伤痛。但至少要背负因我而起的这份疏离。
“这……就是长久依赖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话么?够直接够狠,恐怕你比较倾向于陌生人吧,省的再在相处的过程中分不清什么是源于友情,什么是源于爱情。”
“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成为陌生人。就算是带着厚重的面具才能维持朋友关系我也愿意!虽然没有产生爱情,但我…….我真的不想让你脱离我的世界!”
幻想过无数次的话语,现在听来却这般可笑,我也以为自己早已离不开她的世界。结果却发现根本就没能进到里面,只是自以为公平地敞开了自己的大门,任由她在里面兴风作浪。然后又看着她摆摆手潇洒地离开,留下呆滞的自己,依旧靠在灰色的边境线上,眺望着不可能看到的风景。
“羽曦,你知道自己的世界有多大么?”
“不知道,应该不大吧,毕竟没有容纳太多的人。”
“你错了,你的世界很大,大到我连正门都没有看到,说了解你,也只是走遍了主城四周荒凉的戈壁,真正开花的地方我见都没见过。”
“我不太明白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的世界有多大吗?”
“具体多大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比我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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