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将他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自传整理出版之后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故事竟然换来了许多同情,不少人还问我要过他墓地的地址,出于不想让太多人打扰他的安宁,也出于他并不想得到无用的怜悯,我把自己定义成了保密者,回避着从四周吹来的好奇和询问。
今天,是他的忌日,站在长出些许杂草的墓碑前,好几束新鲜的菊花摆放在那里,我也猜不出是哪个和我聊过的人送来的,和他们比起来,我真的找不出来这的意义,为了听他一句缥缈的谢谢?或是来炫耀自己顺利完成了任务?亦或是为了在这里给自己短暂的痛苦旅程宣布一声结束?无论如何,在我怀想起他之前,这注定会是最后一次前来祭拜。
从背包中取出厚厚的一沓新一块钱和登有他自传的书刊,这些是我唯一能送给他的,至于别的,就是我想送也没有那个资格。
“你果然过来了。”
从弥漫的烟尘中抽回视线,看了一眼渐渐走来的端庄女士,从最开始和她聊过之后,我们便再没了任何联系,她眼中的我是何种身份只有她知道,就像只有我知道她在我眼中是黏在过去某一处的一次性贴图。
“难道说你一直在等我来这?”
“可以这么说吧,因为我想亲口和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告诉了我他身上发生的所有故事,也谢谢你帮她在这个世上留下了重重一笔。”
“不用客气,我只是为了谋生而已,至于重重一笔,再重也会被岁月打磨干净的。”
“说心里话,你在找我聊天的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和他有些相似之处,原以为是他强加给你的记忆造成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你骨子里和他一样,喜欢着冷漠。”
“准确的说这是他留给我的后遗症。”
“你不愿意承认我也没办法,不过有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一下。”
“是想问我以旁观者的身份浏览了他的一生是什么感受吧?”
“被你猜到了。”
“我早就知道会被你们中的一个问起这个问题,答案也早就准备好了。他的一生可悲,因为经历了太多不好的事情,但树叶终会枯黄,鲜花终会凋零,可悲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只分多少而已。他的一生可笑,明明有太多机会可以重生,有太多人值得珍惜,他都在任由其从指缝中溜走,然后在地下聆听期待已久的告白。”
“还有吗?”
“没有了,按理说我并没有评价别人人生的权利,这些话我只会说一次,被你听到了就当是我给你的回报吧。”
“那还真实谢谢了。”
“没什么,我不太想再牵扯到与他相关的人和事,我和他、和你们也终将成为陌路,被强行拖进来已经够我后悔的了,所以这个地方还是留给你们去交流、缅怀吧。”
“陌路么……这样也好,省的再被我或者其他人打扰,毕竟你曾经是最了解他的人。”
“抱歉,我始终都不了解他,被吃的死死的那个人才是我,好在我现在终于有理由将他放在一边了,被奴役的感觉真的不怎么样。好了,我先走了,你和他慢慢聊吧。”
将最后几张一块钱投进火堆里,没有再多做停留,匆匆回到了车里。继续待在那里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可悲、可笑,可悲在被他利用来重新历经一边坎坷;可笑在这一切其实是因我而且,又因我而终。
发动引擎,低沉的轰鸣声有点像在催促着我离开。从今以后我还会坚持自己的职业行走多远,他又会守着被埋葬的过去沉睡多久,这些我都不知道,也许有一天,当我再来到他的墓前,当我听到他陌生的一句“来者何人”,一切的一切才会真正结束。
“再见”。
冲着远处默默说了最后一句,但愿,他在黄泉岸边可以听到吧……(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