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恐惧的地方,那么多的阴谋,那么多的贵族,他们拥挤在一起,不管是谁都可能随时面临死亡的危险,有的时候,下场甚至比死亡还要糟糕。
男爵的婚礼之后,一位瑞泊莱特的使者抵达了哥斯莫,正式地通知哥斯莫男爵大人,他的女婿已经去世。
两个家族通过婚姻建立的联盟,就此破裂了。瑞泊莱特公爵的大儿子代表自己的父亲提出了希望继续维系两家友谊,并且希望男爵不要召回自己的弟媳。哥斯莫男爵痛苦万分地接待了使者,对瑞泊莱特家族遭遇到的行刺事件扼腕叹息,但是在谈话的最后,在男爵身后的一排身着斯瓦迪亚铠甲的瓦兰士兵的注视下,男爵表示自己的女儿一定也是痛苦万分,在这个时候不把她接回家感受家族的温暖,他作为一名父亲是过意不去的。男爵表示,不论如何,按照习俗,他的女儿必须被送回哥斯莫。
使者冷冷地打量着哥斯莫男爵,当哥斯莫男爵说出了自己的决定的时候,使者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男爵大人。”他对男爵行礼,“您的女儿,您来支配。这是世界上通行的法则。我们会送回您的女儿的。”
男爵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新婚的妻子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杰斐逊看着男爵夫人表情,总会流露出幽微的戏谑。
使者离开的时候,已经疯掉的老男爵夫人浑身穿着麻葛,在城堡周围的荒草里面彷徨而行。当她女婿的死亡消息传来的时候,这个老太太就发疯了一样的跑出了修道院,大喊大叫。我们骑着马,使者走在我的前面,我躲在士兵们中间,守备官则陪伴着那个瑞泊莱特来的使者。那个女人就在我们的左手不远处呵呵直笑,“男爵夫人多么美丽!”“她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海因里希陛下万岁!(菲特烈的祖父)”“哈劳斯是凶手。他是瑞泊莱特公爵的帮凶!”
在听到了这个可怜女人的哀嚎之后,使者回头对守备官说,“那不是男爵夫人吗?”
“过去是。她发了疯,男爵送她进入了修道院。”
“您没有说反吗?”
“没有,大人。”
“恩。”使者说。
随着哥斯莫男爵领的形势趋于稳定。我逐渐减少了士兵的人数,安排他们返回帕拉汶。最后,我准备只留下六个瓦兰士兵给守备官大人,叮嘱他一定要守护好男爵夫人。如果瑞泊莱特公爵要报复的话,那么很可能复仇的对象就是新的男爵夫人。男爵与男爵夫人的关系似乎很融洽,我经常看见他们在一起散步,如同爷爷和孙女一样。
安排好了一切。我就要启程回帕拉汶去了。
再过几个月,男爵就会得到自己的孩子,所有的问题将会最终得到解决,回到了帕拉汶之后,哈劳斯一定会对我感到满意的。
前几周,老男爵夫人跌进了水里淹死了。她的尸体过来许多天才被人找到。我当时一听说河里发现了死人,心里大致就猜出了是谁了。
今天,男爵的女儿带着自己的随从从瑞泊莱特返回了,她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母亲去世的消息,也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已经重新娶妻的事情。她出生在贵族之家。当然会知道自己的兄弟遇刺和自己的丈夫的死亡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她究竟站在谁的一边,还真的不好说。不过如今,哥斯莫男爵领的继承人问题虽然没有解决,但是已经不可能通过婚姻被兼并了。换句话说,即使男爵女儿继承爵位,死后又传给孩子,那么只要孩子没有瑞泊莱特地区的同等爵位,那么这孩子虽然来自瑞泊莱特公爵家族,但他却依然会是哈劳斯的直辖封臣。对哈劳斯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同,如今哥斯莫男爵领已经很难通过婚姻被兼并了。
守备官和我一起喝了一点酒,我们听见了城堡门口的号角声,这是有人在进入城堡。
“男爵的女儿?”我问守备官。
“应该是的。男爵的管家会带着仆人们欢迎他的女儿,他说家族之间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看见带着刀剑的男人。”
“他的女儿会怎么想?自己的丈夫陷害和暗杀自己的兄弟,自己的父亲又暗杀了自己的丈夫。”
“别说这个了,”守备官依然不能接受自己当着那男人家人的面刺杀他的事实,“等会还要去拜会小姐的。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和她的母亲一样。”他的眼睛里都是血丝,“我害怕见到她。”
“你连库吉特强盗都不怕,还怕一个女人?”
“扳机不是你扣动的。”
我们的谈话陷入了僵局。
城堡那边又传来了几声号角声,还有人在敲着低沉的鼓声。
那边在干什么?
听到了动静之后,我和守备官对视了一眼,带着身边的四个瓦兰士兵前往了城堡。
在走出了卫兵休息室之后,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个瓦兰士兵仰面倒在地上,失神的眼瞳看着天空。我们六个人立刻抽出了剑,朝着城堡长厅跑去。在城堡长厅的门口,另一个瓦兰人被吊死在一盏铜灯上,腿上的尿滴滴答答顺着裤腿流下,眼睛震惊地睁着。尿液和血水在地面聚成了一滩。
是谁,居然敢杀死我的士兵!
我们推开了大门,远远的长厅尽头,男爵和男爵夫人坐在黑暗之中。身边只有一只蜡烛在飘忽不定地燃烧着,地面有什么东西在爬行。我点燃了火把,率先走了进去。
地面有两个仆人尸体,还有一只瓦兰军号,刚才就是拼死抵抗的瓦兰士兵吹响了号角,可惜我们来得太晚了。一个侍女被砍掉了脑袋,她身边的另一个侍女被刺穿了胸膛。周围还有不少仆人的尸体,地面四处都是滑腻腥臭的血液和粪便的味道。
越靠近长厅的尽头,我就越感到自己并不是在室内,而是身处战场之中。
在火光的照射下。我终于看见了男爵和男爵夫人。他们被用十多枝弩箭密集地扎在了高背椅上,满脸恐惧和痛苦,眼睛和嘴巴里都汩汩流着血丝。男爵夫人的肚子被人一剑剖开,里面的孩子已经成了一团肉泥。地面爬行的,是男爵的继承人。那个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的次子。他的双眼已经被挖去,牙齿也已经被敲掉,现在听见我们靠近,他长着满是鲜血的嘴巴,冲着我们伸出手来,乞求帮助。我掏出了匕首,抱住了他的头。把匕首扎入了他的胸膛。他虚弱地抱着我的胳膊,却没有挣扎,慢慢的死透了。
背后传来了声音。
城堡的大门被一队士兵猛地撞开了,瑞泊莱特家族的士兵阴沉沉地走进了满是死人的长厅,靴踏之声轰然入耳。
他们似乎无视了拿着火把的我们。
士兵人数越来越多,几乎有五十人。我们绝对没有机会的。
这些士兵走进了长厅之后,就分立两列,对着过道中间低下了头颅。
在门口的月光下,一个穿着黑色丧服的女人抱着一个熟睡的男孩,昂首走入了长厅之中。她的长裙拖在地上,被鲜血沾湿,沉重地贴在地上,随着她的走动,她的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女男爵!”“女男爵!”“女男爵!”
瑞泊莱特家族的士兵呼喊着。
那个女人走到了我的面前,“为我父亲拔剑的人,活不过今晚。为我兄弟拔剑的人,也活不到明天。把剑丢下,乞求原谅吧。”
我丢了剑,但是瓦兰士兵被杀死的怨恨和怒火让我几乎发疯地想要喊叫起来。
接着,我的四个瓦兰士兵和守备官也丢了剑。
守备官走到了男爵的身边,抱着他的头颅放声大哭起来,接着他又走到了男爵的次子身边,用手清洁着他血肉模糊的眼眶。
就在我们都看着守备官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摸了摸自己的伤口。
我立刻试图阻止守备官,对他喊道,“守备官,不要!”
这个男人已经抓住了身边的剑,朝着女男爵跳去,把剑刃对准了女男爵怀里的孩子。就在剑锋已经快要抵达的时候,一个瑞泊莱特家的长矛兵把长矛头贯穿了守备官的胸膛,接着,第二枝长矛插穿了守备官的肩膀,后面是第三枝和第四枝长矛。守备官哭泣着血和泪,对着女男爵虚弱地吐了一口血痰,用身体慢慢地覆盖住了哥斯莫女男爵的哥哥,死了。
女男爵自始至终保持着冷若冰霜的表情。
做完了这一切,她擦了擦脸上的血点,对我说,“你不是我父亲的卫兵,对吧。”她朝我踏近了一步,“杰斐逊,这个名字有印象吗?几乎不用威胁,他什么都说了。我不会阻拦你们离开。告诉陛下,哥斯莫男爵领依然会是他的直辖领。鲜血绝对不能用鲜血洗干净。让他收手吧,我的家族已经流够了鲜血!让他收手,趁着时间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