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白尼听我和拓荒者谈了很长时间,始终一言不发。
到了最后,他突然问我说,“提米。你真的确定这么做有道理吗?把乔万尼送去克里尔?”
“为何没有道理?瓦兰公国将会因此逃离覆灭的命运。”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那个公国又不是你的公国。”
他的这句话说完之后,拓荒者有些难堪。毕竟,拓荒者帮助我,主要是因为解救瓦兰公国对他们是有好处的,哥白尼说这样的话,会让拓荒者不好再多说什么。
“学士,”我对哥白尼说,“是您告诉我,做任何一件事情,不一定要对自己有好处。现在解救瓦兰公国对我来说,似乎付出比好处多,但是还是值得的。更何况,我能因为这个成为波雅尔。”
“波雅尔。”哥白尼忍不住有些恼怒,“一个波雅尔到底有什么用?你凭借这头衔,去了西部,人们只会当你是流亡贵族,某些城堡的主人会邀请你去做家中男孩的剑术老师,等孩子长大了,你就又要收拾包裹,去找下一个城堡找活干。这就不说了,你得到的是谁的承诺?加里宁的,还是尤里的,还是乔万尼的?你真觉得他们会兑现吗?”
“学士,这个头衔会有用处的。”
“好吧。”哥白尼的怒火慢慢的消退了,但却显得很不情愿,“好吧```提米,你真的需要这些船?”
“是的。”我肯定的回答。
拓荒者有些好奇哥白尼的话,他似乎在猜测哥白尼准备怎么弄到船。
“你需要写一封信。”
“给谁?”
“西撒船长。”哥白尼说。
拓荒者笑了起来,“西撒没有这么多船。”
“他自然没有这么多船。”哥白尼说,“他没有跟你说起他的妻子是谁吗?”
“呃,拓荒者之间是不会询问这样的私事的。我看他常年漂泊在海上,以为他没有妻子```”
“拓荒者总以为自己了解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你们却常常连自家的历史都搞不清楚。”
拓荒者不再说话,在哥白尼的再三注视下,他知趣的离开了我们的帐篷。接着,三个库吉特人也走到了帐篷外面。抽出了弯刀戒备着。
哥白尼口授,我很快写好了一封信,收信人是西撒。哥白尼的用词很书面化,我几次停下来,问他某个词该怎么写。信写完了之后,我亲自去了拓荒者的帐篷,让他把这封信迅速送到西撒的手上,一路上可以任意换马,不必吝惜马力,所有的费用西撒在看到信之后。一定会代为支付的。拓荒者一言不发,把信件揣到了自己的怀里。我让伊尤陪伴拓荒者一起出发,伊尤的嘴角抽动着笑了一下,说他知道该怎么做。其实我并没有太多的暗示,我只是让伊尤陪着拓荒者。在路上遇到问题的时候可以互相搭把手。维多利亚派来的三个库吉特人是非常好的战士,这些库吉特人毫无疑问都是些没有什么顾忌的家伙,这也让他们能够更好的执行每一个命令,这完全称得上乔万尼所说的那种‘最优秀的士兵’的评价。
离开军营之后,我们被一队斥候送出了很远的地方,他们以为我们是汇报小东湖城粮食已经安全抵达的信使。
在一个大路口,伊尤和拓荒者与我们分别。
克鲁塞德尔和艾隆让伊尤别死了。伊尤说这是他刚好想说的。“我要是不在,你们遇到打架就回家找妈妈吧,你们死起来太容易了。”
伊尤和克鲁塞德尔交换了酒壶,吹了一声口哨,跳上了马背。我们两队人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这之后的两天时间里面,我和哥白尼还有剩下的两个库吉特人。都在梁赞河和它的支流跑来跑去,察看这里的地形。两个库吉特人乐得和我讲解什么地方适合扎营,每个地方各有什么利弊。地势高的地方利于防守,但是饮水却往往成问题。地势低的地方则正好相反。诸如此类的知识,库吉特人几乎有问必答。哥白尼则插不上嘴。他最不解的就是看见我真的准备寻找营址,他一再询问我的打算,实际上,我也没有什么打算。现在我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民夫和士兵前来接应乔万尼,西撒或许能带来一些士兵,但是他的船是要运送瓦兰人的,如果带来太多的人,就只能带更少的瓦兰人。
察看这周围的地势,很可能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还有几十天,如果我真的能找到士兵,却对这周围的地势一无所知,那同样于事无补。
第二天下午,克鲁塞德尔丧气的摇了摇头,“这周围没有一个地方能够扎营的。必须前往梁赞河附近,才有几处地方勉强可以修筑营地,那周围的树林也适合采伐。”
“简单的营地也不行吗?”
“你从外地背石头和木料过来?”克鲁塞德尔说,“你没看见加里宁有多小心,只要比手臂粗的树都烧掉了。我们过去在这样的地方遇到了商队,那真得开心死了,因为周围没有一处藏身之处。”
“这几处山坡呢?”
“在此处作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说起来休整,那和平地没有区别。”艾隆说,“你没听那亲王说吗,他把人带到这里,估计都是精疲力竭的半死的家伙,议会军队只要派出一支没有参战的生力军,一次攻击,就能把瓦兰人宰个精光。”
“这里修不成营地的。”克鲁塞德尔最后一次扫视了周围巨大的河流区域,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哥白尼叹了一口气,“或许只有天使能帮助瓦兰科夫了。”
我听后想了好一会,“你说得对,学士。只有天使能帮助瓦兰科夫。”
“哪有什么天使?”
“她刚刚降下了石中剑,你怎么能不知道呢。现在如果说什么地方有天使的话,就是那个修道院了。”
“那是骗人的把戏。”哥白尼嫌恶的说。
“至少能骗住人。”
两个库吉特人对视了一眼,似乎他们也觉得我太固执了,到现在都不承认瓦兰科夫的覆灭已成定局。不过,我的处境总比维多利亚要好,她和她母亲几乎被所有的族人遗弃,最后自己的母亲又被拿来做了筹码,她都能摆脱困境,我没理由不如她。
我们立刻渡过了梁赞河的支流,朝着修道院策马而去。
我们几乎是整日的赶路,又没有粮车的拖累,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就抵达了修道院的外围。
接着,我们被我们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平原周围胡乱地扎着许多帐篷,但是已经被焚毁了许多,一些平民在平原上胡乱的奔跑,有些骑马的士兵正在追击阻截这些平民。士兵已经在平原上立下了一个小小的营地,大概有两百人左右的规模。还有许多士兵和他们的侍从正在用火把点燃每一顶帐篷,然后把捉住的朝圣者用绳子捆起来。在那个营地的旁边,已经坐着许多的平民了。这些平民都穿着灰色或者土色的罩袍,看起来都是慕名而来的投奔者。在城墙的外面,士兵们已经架起来了两架攻城槌车,准备强行撕开修道院那脆弱的城墙。
英诺森这是招惹谁了?
“怎么办?”哥白尼问我,库吉特人也看着我。
“进城。”我回答他们。
我们尽量的绕开了几队正在焚烧朝圣者帐篷的士兵,在他们发现我们之前,我们就已经离城墙不远了。一队士兵在发现了我们之后,开始威胁我们停下来,他们在我们的身后大喊大叫,但是我们持续加速,很快甩开了他们。不久之后我们抵达了城门附近,同时,一队骑兵也尾随我们抵达了城门前。
城墙上十多个戴着碟形盔的弩手露了头,在我们跑过了一堆石头之后,那些弩手开始射击,他们似乎上好了几架弩,交替着射出了一阵有力的弩箭雨,弩箭从我们身旁飞过,如同果园里惊飞的成群的麻雀。我抱住马脖子,回头看了一眼,一个骑手中箭朝后倒去,其他的骑手纷纷勒马。
在我们快要撞上城门的时候,城门开了一条缝,我们的马从中窜了进去。
我几乎感到撞上城门了,但是下一瞬间,我出现在了修道院定居点的街道上。
我的眼前,是密密麻麻的惊慌失措的居民和朝圣者,他们人数如此之多,几乎塞满了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英诺森的卫队正在勉强地维持着人群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