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得了,”我打断了伊尤,“打仗又不是靠人数的。德尼亚是个白痴,他让加里宁本来一盘散沙的手下。现在被血仇绑在一起绑得紧紧的。过去三四千士兵,各怀心思,远不如现在两三千同仇敌忾的战士。加里宁得感谢德尼亚王公,只要他熬过现在这一仗。”
“提米。”哥白尼开口问我道。“加里宁未必会同意议和。”
“为什么?”
哥白尼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禅达皇帝曾经追击一位草原可汗到了雪山里面,士兵冻、饿、战死大半,可汗也已经精疲力竭。所有的贵族都劝说禅达皇帝议和,最好战的人也感到战争需要停止了。可汗派人送来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还有最美丽的妃子、派人送来了永远臣服的誓词、派人送来了自己亲手斩下的右手。禅达皇帝终于动摇,答应了可汗的盟约。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觉得禅达皇帝无比英明而仁慈。这位禅达皇帝便是最早试图把罗多克山区的土著纳入帝国版图的那位陛下。在晚年,他在草原遭遇了一次小小的失败,损失了几千人,这对于禅达帝国来说几乎算不上损失。他只需要退回最近的一个要塞,命令几个将军向自己靠拢。那么一切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后退的路线会穿过草原的边缘。在任何一次失败里面,胜利者会忘记,而失败者永远不忘。在所有的交锋之中,强者会忘记,而弱者永远不忘。当自信满满的禅达皇帝离堡垒不过两天路程的时候。残手的可汗率部迅猛的袭击了皇帝,皇帝越战越惊惧,求和的使者一批接一批的派出,又一批接一批的被处死。最后,皇帝死在了两个牧民的绳索下,这两个牧民一左一右用一根绳子套住皇帝的脖子,两匹马轻轻得左右一拉。皇帝陛下就在懊悔中死去了。
这个故事在贵族之中,几乎是启蒙式的故事。在能杀死敌人的时候,只要自己一息尚存,也不该放弃。哥白尼认为加里宁的前半生声名不显,碌碌无为,他建功立业的梦想一直被压抑着。也因此更加强烈。现在有了机会,他会更加的极端和顽固,以至于完全不会考虑议和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情他只有好处。”
“这也不过是你的空口保证而已。”哥白尼说,“加里宁相信了你,也不代表乔万尼会如你所愿。你在用两块石头做一块面包。任何一块石头都能把你的磨盘和烤炉砸碎。不客气的说,你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谁家的学士会这么说自己的领主?”
“你还不是领主。”
“可是你不是要为我效忠吗?”
“你又没付我钱。”
“你```”
“我开玩笑的,提米。”哥白尼抬头看了看天上盘踞的秃鹫,“真的很难啊,提米。”
“我听库吉特人说,‘债太多了,就不必忧愁偿还,不如痛饮马奶酒,痛快的睡女人’。”我对哥白尼说,“你给我带来了家族仇恨,这感觉不怎么好。说起来,要杀一个皇帝,杀一个皇亲,还要处理掉一群贵族。哪一个,不比解决这围城要困难呢?你既然是我的学士,便应该帮助我。如果我能促成议和,我便有能力去复仇;若连小小的围城都束手无策,你便不应该追随我这样无用之人,你该早早的告发我,让我被绞死,让我被万箭穿心,以便我不再使我家族受辱。”
哥白尼脸色一变,“万箭穿心,这是谁跟你说的?”
“什么谁跟我说的。”
“这种死法。”
“这只是我做的一个蠢梦,”我对哥白尼说,“偶尔会梦到这样的场景而已。你大惊小怪个什么?”
哥白尼不说话了,但是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克鲁塞德尔发现了什么事情,他吹响了一种奇怪的口哨,伊尤和艾隆用同样的口哨回应他。
三个库吉特人在一次呼吸的时间里面分别消失在了草丛之中,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了草叶在他们消失的地方自行颤抖。
哥白尼嘴唇颤抖了一下,“提米少爷,你要活下去,你要早日娶妻,你要子嗣繁茂```”
他突然涌起的认真使我不得不严肃起来,但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好的,学士。”我答应他。
他露出来微微欣慰的表情。
这三个库吉特人去哪里了呢?
我们往前继续走了一百多码,伊尤突然从左手边窜了出来,接着是克鲁塞德尔和艾隆依次出现,三个库吉特人迅捷的像是三只山猫,和他们的坐骑融为一体。
“怎么搞的?”我问他们。
“前面有一个定居点。”克鲁塞德尔说。“比之前的定居点大得多。”
“这里透着古怪。周围都被德尼亚王公烧光了,但有一堵墙把它保护起来了。”伊尤说。“实际上它毫发无损。”
“在定居点中间,”艾隆吐出了嘴里嚼碎的草叶,“有一座修道院。”
“这是哪家领主的修道院?”
“鬼知道,”克鲁塞德尔,“挂着一面橡木旗,难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