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的。后来有一日出去上香,不知怎么的,这位表姑娘坐了周二太太的马车,谁知半路上马车车轴断了,表姑娘在车厢里撞破了脸,留了疤,后头就远嫁了。”
德妃的脸色阴沉:“原来马车车轴断裂,是周二太太的家传了?”可恨沈氏那贱-妇,要整治周鸿夫妇,却将这盆脏水泼到了陆镇头上。
“叫人往外头传消息罢,这事儿该是谁去担罪名,就是谁去担!”
于是过了些日子,京城里的风向又转了。这次轮到昌平侯府和周家二房头疼了,当然,还有寿王妃周润。德妃虽没对她直说什么,却派了个女官来帮着管理寿王府。周润辛辛苦苦主持了桂花会,却并没得着什么好处。
这一切顾嫣然都不管,在外头放消息自然有周鸿和林氏呢,她要做的就是养胎。虽说车夫早就发现了有人在马车上动手脚,又是林氏身边的丫鬟衣服里塞个迎枕来装成是她,但毕竟城里城外的跑,她也有几分吃不消,少不得做戏就要做全套,闭门拒客,好生休养起来。
可是别的客人可以不见,王家却拦不住。
“夫人,王太太又来了,带着瑶姑娘去太夫人那里请安了。”丹青翻着白眼进来,拖长了声音。
顾嫣然抬头看她那样儿,顿时笑了:“行了,再翻眼珠子回不来了怎么办?”
丹青恨恨地咬牙:“奴婢就是搞不明白了,表叔老爷也是那书香门第出来的,都说床前教子枕边教妻,叔老爷就眼看着妻子女儿这样不要——他也看得下眼?”硬生生把不要脸三个字咽下去了。
顾嫣然轻轻一哂:“人为财死,何况是脸面。”命都能不要了,还怕不要脸吗?
“一会儿,怕是又要过来了。”丹青一想还要请王大太太和王瑶用饭,就觉得肉疼,“好饭好菜的,都喂了狗了!”
“夫人——”一个小丫鬟在门外有些怯怯地道,“太夫人请夫人中午过去用饭。”
“请我?”顾嫣然先是诧异,随即笑了,“鸿门宴吧?”
丹青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顾嫣然有些不屑:“走吧,过去就知道了。”王大太太真的以为自己很聪明么?如今周鸿跟赵氏太夫人不说势如水火,已经是看在赵氏太夫人是他亲外祖母的份上了,王大太太从前到周家来,什么时候也没说要去见见赵氏太夫人,这会儿倒是时常过去套近乎,打的是什么主意,当别人都看不出来?
赵氏太夫人单独有个小厨房,做一桌宴席毫无问题,顾嫣然慢悠悠过去的时候,酒菜都已经摆上桌了。王大太太带着王瑶,母子两人都穿了一身红的,王大太太是紫红褂子,王瑶是桃红长袄,见了顾嫣然,王瑶一脸的含羞带怯:“表嫂可好?”
“还好。多谢表妹关心。”顾嫣然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腰,艰难地给赵氏太夫人行了个礼,就一副摇摇欲坠的神态,丹青赶紧扶着她坐下,嘴里不高不低地抱怨着:“夫人该在床上躺着养胎才是——等侯爷回来,又该骂奴婢们不精心伺候了。”
赵氏太夫人把头扭开,只当没听见,骂小丫鬟:“二太太和三太太怎么还没请过来?要你们做什么,只会吃白饭!”
沈青芸过来得快,进门看见顾嫣然,两人都是满面笑容,心里想什么却就不知道了。周三太太跟在后头进了门,她肚子比顾嫣然还大一个多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生了,更不愿意出来动弹。
人都到齐,赵氏太夫人便张罗着入席。周三太太皱眉看了看坐在太夫人身边的王大太太和王瑶,低声问顾嫣然:“这是做什么?”
“婶婶看着就是了。”顾嫣然轻轻冷笑了一声,“我也糊涂着呢。”
赵氏太夫人不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酒过三巡,就夸赞起王瑶来:“这孩子瞧着就结实,性子也纯朴,我是真喜欢。”
丹青低下头,在嗓子里嘟哝了一句:“那会子过继侯爷的时候,也没听说喜欢……”
周三太太险些笑出来。可不是,当初王家闹着要给长房过继嗣子的时候,赵氏太夫人天天骂王家多管闲事,几时又开始喜欢王家人了?
赵氏太夫人耳朵比较背,没听见丹青这句话,只管夸赞王瑶:“如今京城里头这些姑娘们哪,勾心斗角的,难得见个这样性情淳厚的,也是你教导得好。”
周三太太觉得喉咙很痒,很想笑。王大太太是个什么德性,连她都知道,难得赵氏太夫人能这么面不改色地说什么她教导得好。
“祖母若是喜欢王家表妹,不如就留她在南园陪着祖母住罢。”顾嫣然却笑盈盈地开了口,“表妹年纪也不小了,表叔和婶娘一直都担忧她的亲事,祖母认得的人多,不如替表妹挑一桩亲事,就是疼爱表妹了。”
太夫人下面想说的话被顾嫣然先说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还是王大太太厚着脸皮笑道:“我们瑶儿没读过什么书,比不得人家的姑娘精通什么琴棋书画的,也不大会管家理事,太夫人若能替瑶儿寻个安稳过日子的人家,那就最好了。”
沈青芸含笑接口:“安稳过日子的人家不难,不过若不想管家理事,那倒有些为难了。”她已经看出来太夫人是个什么意思,自然要推波助澜一番。那马车一事没能将顾嫣然肚子里的胎弄掉,倒惹得周润挨了德妃的训斥,连主持中馈的权力都被夺了一半去,这会儿,她真是恨不得能活吞了顾嫣然,只可惜做不到,能给添点堵也是好的。
“哎!”赵氏太夫人一拍大腿,“这有什么为难的。我说鸿哥儿媳妇,听说打你有了身孕,鸿哥儿还一直歇在你屋里?这成什么体统!你自己不能伺候鸿哥儿,就不能再给他个人?”
沈青芸轻轻笑着:“原本我还当牙白那个丫头是给鸿哥儿准备的,却不知怎么居然把人送给寿王殿下了。”说到牙白,她更恨得咬牙。寿王把牙白带回去,就放在了书房里伺候。书房那边的婢女,其实都是寿王的通房丫鬟,只是没名分罢了。如今周润被训斥,寿王宿在书房里的日子也多了,据说牙白还是其中最得宠的,这都是拜顾嫣然所赐!
“本来那丫头是给侯爷准备的。”顾嫣然也冲沈青芸一笑,“谁知道侯爷还没收用她,倒被寿王殿下看上了。”
沈青芸顿时一噎。顾嫣然明摆着在胡说八道,可是却无法反驳。寿王好色,确实是他开口讨要牙白的。说起来,妹夫讨要妻子娘家嫂子的丫鬟,这说出去都让人没脸,也就是寿王这样的金枝玉叶,做起事来毫无顾忌,周润气得要死,可最后还得替他瞒着。
赵氏太夫人却不打算把话题纠缠在牙白身上,径直往下说:“如今鸿哥儿都是侯爷了,身边就只有谢氏那一个,如今还受了伤也不能伺候,成何体统?既这样,我瞧着瑶儿这姑娘好,就给鸿哥儿收在房里罢。说起来还是亲上加亲,比那外头找来的不知底细,更好得多了。”
“祖母这话只怕有些欠妥——”图穷匕见,顾嫣然倒不恼了,“表妹是个好的,孙媳早就知道了。可正因是亲上加亲,才不好办。这妾通买卖,别人买卖了也就罢了,这买卖到亲戚头上,可是好说不好听。”
“什么买卖!”太夫人竖起眉毛,“这是鸿哥儿表妹,是贵妾,怎么扯到买卖上去了?不必再说了,这事我做主,你就把人带回去罢。”
丹青简直忍不住要对太夫人怒目而视了。做祖母的,把手伸到孙子房里,这脸还要不要了?
“祖母也替侯爷想想——”顾嫣然不紧不慢,“如今表叔也大小是个官,以同官之女为妾,侯爷在外头也要被人说道的。更不必说表叔了,只怕同僚都要指指戳戳呢,连带着表弟们将来名声也不好听。”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答应了?”太夫人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扯什么别的理由,不就是你嫉妒么?鸿哥儿屋里就那么一个谢氏,还叫你把孩子给磋磨死了,鸿哥儿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妒妇!”
顾嫣然嗤地一声笑了:“祖母这话说的,孙媳竟不知怎么回答了。当初这亲事,是二婶娘亲自定的,孙媳也不知道怎么就嫁给侯爷了。”
一句话,堵得太夫人和沈青芸的脸一起青了。妒妇不妒妇的,也是沈青芸挑的亲事,怪得谁来?
“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妒了?”太夫人神色阴沉,“妒乃七出之条,单凭这一点就能休了你!”
顾嫣然含笑点头:“若是侯爷或是公婆要休我,只须一纸休书,我立刻就走,绝不纠缠。”休妻,丈夫可以,丈夫的父母也可以说上话,可是隔房的婶娘和祖母呢?没听说过祖母可以替孙子休妻的,更没听说婶娘可以替侄子休妻。
“表妹若是有意为妾——”顾嫣然转向王大太太,满面笑容,“侯爷倒认识几家清白人家,因无子正想纳妾,表妹若有意,侯爷倒可出一把子力。”
“你——”赵氏太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竟敢忤逆!”
“哎哟——”周三太太忽然抱着肚子□□了起来,“好痛……”她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赵氏太夫人是在无理取闹,但她到底是长辈,硬要闹起来对顾嫣然名声也不好,所以眼珠一转就抱着肚子呼痛起来。
“婶娘可是动了胎气?”顾嫣然马上扶着腰就要站起来,“快快,送婶娘回去!”
周三太太本来是做个样子,谁知道这一起身,却当真觉得一阵疼痛传了过来,不由得一把抓住了顾嫣然的手:“鸿哥儿媳妇,我,我只怕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