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可太过奢靡,更不可肆意浪费糟蹋。只是这样鲜艳的料子,若搁得久了就要褪色,也可惜了的。再者你如今大了,外头的往来也不得不讲究,出去了也是咱们家的脸面。这衣裳叫绣娘们将袖口裙边多收进去些,过些日子纵长高了些儿,放一放也能穿得。”
杨妈妈指挥着小丫鬟端上早饭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姑娘懂事,这才当了几天的家呢,就知道省俭了。”
孟素蓉也觉得高兴。孟家的家风也是勤俭之道,女儿如今才学着管事,就知道过日子不容易,这是好事。想了想又道:“再去捡两匹料子出来,给浩哥儿和怡姐儿处每人一匹。”也不好太过厚此薄彼,叫外人说刻薄庶子女。
锦心撇了撇嘴,但心里明白,只得又去了库房里,随便捡了匹秋香色给顾浩然,又捡了匹桃红的给顾怡然,分别打发小丫鬟送了去。
这里顾嫣然跟着母亲用过饭,便一起去了顾老太太房里。
珍绣坊的绣娘已然到了,顾老太太屋子里两条长案拼起来,摆了几十件料子,白姨娘正两眼放光地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见孟素蓉进来,连忙拿了几样料子往顾老太太身上比,笑道:“太太看,老太太穿这个秋香色怎样?”
孟素蓉早看见她的作态,并不戳破,只道:“母亲还是穿枣红和檀色的好,这品红也不错,过年喜庆,秋香色总还是淡了些。”
顾老太太也是喜欢过年穿得鲜艳的,闻言便道:“老大媳妇说的是,就是这品红好像太艳了些,我都这把年纪了……”
孟素蓉扶了腰缓缓坐下,含笑道:“年纪不算什么,母亲头发雪白,正穿这样红色最适合。”
旁边绣娘连忙附和道:“可不是。老太太这头发银子似的,气色却又这样好,穿品红格外富贵气派。说句托大的话,我也走过不少官宦人家,似老太太这样精神的可是少之又少,单看这气色,就是高寿之相,真是富贵寿考都全了。”
顾老太太被捧得满脸笑容,伸手拿着那品红的衣料往身上比了比,点头道:“你们说得好听,就做一身儿,若穿着不好看,可是要去砸你们招牌的。”
绣娘忙又挑了一块石青的二色金织花料子捧上去:“老太太只管放心,用这个颜色压一压,再没有不好看的。若是不好,不用老太太去,我们自己捧了招牌来给老太太劈了当柴火烧。”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独白姨娘站在一边暗地里拧帕子。她早看中了那块品红色的料子。品红比大红浅些,若不细看也差不多,这一桌子的衣料,就只有这块最接近大红色,偏偏却被孟素蓉推给了顾老太太。
顾嫣然左右看看,若有所思,孟素蓉已经转头道:“嫣儿带着怡儿去挑罢,浩哥儿在上学,你们替他也挑上。”
顾嫣然拉了顾怡然的手过去,先替她挑了一匹樱桃红和一匹鹅黄的软缎,又挑了一匹竹青的绵纱,一匹松花色挑花缎;再替自己挑了一匹丁香色软缎,一匹银红绵纱,再有两匹挑花缎,一件青莲色,一件珍珠色。
白姨娘眼看着案子上的红色料子已经快没了,心里暗暗着急,偏偏顾嫣然又捡出一件杨妃色的笑道:“我瞧着柳姨娘穿这个好,妹妹替你姨娘拿着。”
如此一来,桌上只剩下一件檀色和一件枣红料子,都是白姨娘不爱的;另有一匹挑花缎虽然也织了石榴花,花却碎小,底子还是姜黄色的,看得白姨娘把帕子扭了又扭,忍不住道:“大姑娘好歹也替你弟弟挑几件,再想着别人也来得及。”
顾嫣然就抬头看了她一眼:“姨娘的意思是,要给弟弟用这杨妃色做衣裳?”杨妃色是正经女人家穿的颜色,就算男孩子年纪小,要穿喜庆点儿,也万轮不到用这种颜色。
白姨娘无话可说,手里又把那帕子拧紧了些。顾嫣然笑笑,手下已经挑出几匹或蓝或绿的料子,还有匹鲜亮的秋香色暗花锦:“这几匹料子给浩哥儿。”转头又吩咐绣娘,“哥儿的衣裳不要绣太多花,或松或竹,捡那雅致的花样子绣上些,兰草也可绣几朵,万不可落了俗套。”
绣娘也是常来顾家的,闻言忙笑道:“大姑娘只管放心就是。”转头又向孟素蓉奉承道,“大姑娘这才十岁罢,就这样的能当家了,太太真是好福气。”
孟素蓉少不得含笑谦虚了几句,一屋子人都是满面春风的,唯有白姨娘生了一肚子暗气,却又不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