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战功,我才能有本钱来告状!”
孟素蓉欣然看着他:“你说得不错,只是——战功可不是好挣的,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万一……”
“我不怕!”吕良昂然回答,“只要能给全村的父老乡亲报仇,只要能洗脱我爹的冤屈,我,我死都不怕!”
孟素蓉深深叹了口气:“好,你们先在这里住几日,我与老爷再商量商量。只是戏班子那里,你们还要有个托辞才好。”
吕良马上道:“我们本来是以兄妹的名义在戏班子里搭伙的,当初就是说有恶霸要欺负宛娘,我们从家乡逃了出来。如今我还去跟班主说,顾老爷答应派人送我们回家乡,就不在班子里唱了。这班子也是到处走动,在这边唱两三个月,到过年之前就去别的地方了。”
孟素蓉点点头,扬声招呼锦眉。锦眉连忙进屋,孟素蓉吩咐道:“把园子后边那处屋子收拾出来,等他们与班主说完了,就安排住进去,你和杨妈妈亲自送饭打扫,其余人不得入内。”
锦眉答应一声,带着两人走了,孟素蓉才微微扬了声音:“出来吧。”
顾嫣然吐吐舌头,从隔间里跑出来,扑到母亲膝上:“娘早知道了?我脚步很轻了。”
孟素蓉点点女儿的鼻子:“你啊——脚步声倒是轻,可那帘子打起来又放下,一明一暗的谁还看不见?进了屋又不进来,定然不是锦眉,那除了你还有谁?这样不听话,回头让杨妈妈打你手板子!”
顾嫣然搂着母亲的手臂撒娇:“女儿听说爹爹过来的时候脸色不好,所以才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狡辩!”孟素蓉好气又好笑,“听就听了,不许说出一个字去。你也大了,当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里头的话若传出去,弄不好咱们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幸好女儿素日就是个嘴紧的,心里也藏得住事,只是毕竟才十岁的孩子,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顾嫣然认真点了点头,挨着母亲坐了一会儿,小声道:“娘,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孟素蓉又深深叹了口气:“别说他们无凭无据,就是有——还要看皇上听不听。”
“这样大的罪,皇上怎么会不听呢?难道吕家村的百姓不是皇上的子民吗?”
孟素蓉觉得今日她只剩下叹气了,这话要怎么对女儿说呢?女儿十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官宦人家的女孩儿,丝毫不知政事的也有,精明通晓的也有,到底哪一样才是对女儿更好呢?
“这些——以后娘慢慢再说给你听吧,有些事一句两句也讲不清楚。”孟素蓉坐了这样久,又字斟句酌地与吕良和谢宛娘说了这半晌的话,实在是累了。顾嫣然一见母亲面露倦色,连忙扶了母亲躺下,又把锦心叫进来伺候,自己带了丹青悄悄退出去。刚到月洞门口,就见白姨娘风摆杨柳似地走来,见了顾嫣然便笑道:“大姑娘这是刚从太太屋里出来?”
“是。”顾嫣然微微皱眉,“母亲刚刚歇下,白姨娘是有事?”
白姨娘掩了嘴笑道:“既然太太刚歇下,那我就不打扰了。”转身与顾嫣然一起往外走,笑道,“怎么老爷太太将两个戏子留下,这是——打算叫戏班子明日再唱一日?”
顾嫣然只当听不懂她的意思:“祖母若喜欢,就再唱一日也使得。”
白姨娘眼珠子转了转:“怎么,太太是喜欢那小丫头的戏?可我听说她不过是个龙套,自己唱不来的。”
顾嫣然讨厌与白姨娘说话,见她没完没了,便沉了脸道:“母亲喜欢听谁的戏,姨娘也要过问?”自打她记事起,就没少见白姨娘抱了浩哥儿在顾老太太处调三窝四,虽说孟素蓉是个拿得住的,可也因此受了不少气。尤其年轻时,常常夜间独对孤灯垂泪,倒是后来年纪长了,大约是绝了生嫡子的心思,反倒不常为了顾老太太的偏心难过。只是在顾嫣然心里,却是牢牢记得那些年夜间醒来,看见母亲坐在灯下,脸上湿漉一片又要压抑着声音的情景了。
白姨娘不防顾嫣然会这样直通通的拿话来顶她,待要顶回去又有些底气不足。妾到底是妾,在顾老太太面前她能挑唆着给孟素蓉些气受,也不过是仗了顾老太太是婆婆罢了,如今老太太不在,顾嫣然却不买她的账,只得干笑道:“我不过问问罢了,大姑娘怎的这样大气性……”
顾嫣然边走边道:“姨娘还记得如今母亲派了你照顾祖母么?这会儿你该在园子里陪着祖母看戏才是。”
白姨娘是瞧着顾运则将那一对少年戏子带走,只觉得蹊跷。她虽与顾运则是打小相识的,但进了顾家之后,外头的事顾运则却是一句都不与她说的,反倒与孟素蓉有商有量。白姨娘心里一直不舒服,越发的什么事儿都想打听打听,偏偏却又不敢公然地表露出来,吃了顾嫣然这几句话也只得罢了,对着顾嫣然的背影狠狠白了一眼,回园子里伺候顾老太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