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孟素蓉知道婆婆不喜自己,素日里的偏袒不讲理也是有的,本欲如往日一般息事宁人也就算了,只是方才听了有人落水匆匆赶去园子里看,不知是不是走得太急,便觉得胸口有些烦闷。此刻又立在这里听了顾老太太半日的训斥,只觉得一阵头昏,晃了晃就往旁边歪倒过去。跟着的两个大丫鬟锦眉锦心吓得魂都飞了半边,连忙抢上来扶住,也顾不得顾老太太,一边叫人抬春凳来将孟素蓉抬回去房去,一边催着人去请郎中,顿时忙成一团。
顾老太太见儿媳突然晕倒,也吓了一跳,暂时闭了嘴。白姨娘在旁看着一屋子的人都去忙孟素蓉了,只将她们母子两个扔下,却是满心的不忿,拿手帕子掩了脸哭道:“娘看看,这有了错处就都怪到浩哥儿头上,若是老爷回来,看见太太晕倒,只怕又要怪在我身上……”
顾老太太打小就喜欢这个远房的外甥女,但凡有个病灾她都陪在身边伺候,嘴又甜手又巧,事事都顺着自己。相形之下,京城娶来的儿媳妇一举一动都是规矩,就连身边陪嫁的丫鬟嬷嬷都体面得太过了,让她这个乡下来的老妇人平白就觉得不自在。何况这儿媳病病歪歪,三天两头就要吃药,嫁进门十几年了只生了一个丫头片子,就是抬举个姨娘也只会生丫头,闹得儿子至今只有浩哥儿一个男丁,真是家门不旺。俗话说多子多福,这媳妇自己没福气,连顾家的福气只怕都被她冲了。顾老太太存了这些想法,此刻听了白姨娘的话便邪火上蹿:“我还没死呢,老大要怪,只管怪到我身上来!”
“母亲说什么怪不怪呢?谁又惹了母亲生气?”门外传来声音,白姨娘顿时一脸惊喜:“老爷回来了!”快步过去亲手打起帘子,一个中年男子跨了进来。
这中年人正是顾运则了,他今年三十有五,少年时过惯的苦日子,自中举后这十几年间居移气养移体,并未在脸上刻下痕迹,倒是身体比那些富贵乡中养出来的官员结实许多,穿一件枣红色暗纹袍子,越发显得面如冠玉,倒比实际年纪还小几岁似的。
“老爷今日怎回来得这样早?”白姨娘绕着顾运则,又是看衣裳又是端茶水,还不忘回手把顾浩然拉过来,“想爹爹想了一日,这会儿倒不会说话了?”
顾运则在儿子头上摸了摸,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刚到二门口就见有婆子出去请郎中,说素蓉晕倒了。”
顾老太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媳妇这身子,晕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指着顾浩然道,“倒是浩哥儿,今儿实在被吓得不轻。我早说不要摆什么生辰宴,小人家家的招摇什么?还请了什么知府家的少爷,又是什么侯爷家的,如今倒好,倒叫浩哥儿跟着你这没出息的老子受了委屈!”
顾运则今日虽在衙中,也惦记着女儿生辰,恰逢衙里无甚事,便提早回来。他在前头就听家人说了今日之事,倒也不甚在意:“娘不必这样担忧,不过是孩子们打闹罢了,过后自然又好了。”程知府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知道自家儿子的脾性,并不会因此随意迁怒。何况他虽只是个知州,岳父却是京官,便是顶头上司也要另眼相看几分的。
白姨娘眼圈一红:“别人家或许好了,可程家少爷素来是瞧不上我们浩哥儿的,如今又惹了他,可怎么好呢?”
顾运则没说话。程范确实看不上顾浩然,不为别的,就为他是庶出的,这是无法改变之事,顾运则自然不喜别人看轻自己儿子,可有些事情却非人力所能为的。
顾老太太咳嗽了一声,道:“老大,不然还是把浩哥儿记到你媳妇名下吧,也免得孩子出去受气。”
这话顾老太太已经提过几次了,只是孟素蓉每次都不接话,顾运则心里怎能不明白,叹了口气道:“娘,先不说这个。”
顾老太太顿时气了:“为甚不说?你就这一根独苗,她若能生得出来我自然不说,可是她明明生不出来,难道叫浩哥儿一辈子都让人欺负不成?”说着自己倒伤心起来,“也是顾家没福气,当初我生了三个,只养活了你一个;如今这更好了,索性连生都生不出来。单传独苗,说起来也要叫她一声娘,怎么就不能记在自己名下……”
顾老太太正絮叨个没完,帘子一掀,却是锦眉一脸喜色地跑了进来,见顾运则也在,脸上笑容更深:“给老太太、老爷报喜!”
顾老太太被打断了话,没好气道:“有什么喜?莫非这一晕还晕出喜来了?”
锦眉只当没听见,向顾运则一屈膝:“郎中给太太诊了脉,说太太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