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说过话。
穷苦的孩子素来早慧而敏感,从她懂事起,她就跟着哥哥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流浪生活,家里没有长辈替他们操持家务,洗衣煮饭;也没有一片砖瓦,供他们遮风挡雨。小小年纪的她早已学会了看人眼色行事,若是稍稍忤逆,便会迎来其他流民乞丐的暴打。
这样的日子,直到遇到了他们的义父,崔府的五爷崔禇,才渐渐转好。
刚进崔府的时候,只觉得什么都很新鲜,她从未见过这样大,这样精致的房子,也从未见过这样多的仆妇,偌大的府中所有人都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只有牵着义父的手的她和哥哥,局促不安,小心翼翼地踏在做梦都不敢想的地方,像个外人一样,格格不入。
那时她想,格格不入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原本也就是外人,不过是仗着义父的怜悯,才能冠上崔姓,有个文雅讲究的名字,有遮风挡雨的落脚处,结束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的流浪生活。
她没有想到,他们的出现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也是,原本就不是崔家的人,他们又有什么资格霸着崔家的东西,享受着崔家的公子小姐们才拥有的待遇呢?
她想啊,一点小小的为难算得了什么呢?比起从前绝望的生活来,真是好的太多了,她不该如此贪婪,过着衣食无缺的生活,还想拥有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她却不知道,竟有人心狠到这样的地步。
若不是崔嘉因及时出现,他们兄妹二人未必能活的过今日,心思毒辣地比外头凶狠的乞儿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怔了怔,而后赶紧笑道:“姐姐不要客气,我只是一个乡野丫头,并不是什么小姐。”义父回了边疆,崔嘉因是他们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不敢露出丝毫的不敬,惹她发怒。
似是看出崔嘉贞的心思,崔嘉因善意地笑,“不要怕,崔府是再公正不过的人家,祖母与父亲母亲既然同意了五叔父将你二人养在崔府,又给你们过了宗牒,便不会苛待为难你们。”
“你们受了委屈,想必祖母和母亲还不知道的,如今成碧道出原委,欺负你们的人便讨不了好去。”
“你们虽没和我们一道排名,却也是崔府正经的主子,拿出你们的威严来,切莫畏畏缩缩的,让底下人起了轻视之心,丢了崔府的脸面。”
崔璋低头不语,崔嘉贞牵着崔嘉因的手缺紧了紧。崔嘉因低头看向崔嘉贞,小丫头许是从前过得凄惨了些,头发枯黄毫无光泽,面无几两肉,脸色还蜡黄蜡黄的,比起崔府里稍稍的得脸的奴婢还不如,难怪会让底下人起轻视之心了。
她怜爱地摸了摸崔嘉贞的头,轻声细语地说:“你们放心,有我在,谁都不敢欺负了你们去。”
“但只有一点,你们要记住:你们既是崔家的人,便要时刻将崔府记在心里,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