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全力去阻止。但如果你所谓的威胁是由偶然性意外堆砌成的‘死神’,那么我也对此无能为力——没有人可以阻止意外的发生。”
“到现在你还认为艾伦所遇到的危险都只是偶然性的意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意外发生!”三笠脸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为什么你不相信呢?某个近似于神的意志对艾伦充满了恶意,在其影响下这个世界也变得不友善了起来,除此以外根本别无解释!!”
“……不,你理解错了。我相信。我相信神的存在,也正是因此,我才无法认同你的想法。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与莫名其妙的恨,即使存在着凌驾于规则之上能影响世界的意志,也不会突然憎恨起了艾伦要置他于死地。三笠,这不是艾伦的命运,他不是为了承受恶意与憎恶的诞生的悲剧载体。”
三笠沉默了会,说道:“安提诺米,我不知道你的眼中能看到些什么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有时候我总会像现在这样觉得面前的你是那么遥远……但是,我相信你不愿看见艾伦丧生,所以我请求你的帮助。想想吧,在墙壁之内都能接连发生这么多的意外,若是艾伦参与墙外调查,在到处都是巨人的墙外世界,又会有多少我们无力阻止的‘意外’发生?”
安提诺米也随之沉默了下来,三笠描述中接二连三的意外确实显得无比蹊跷,在短时间内凑齐这么多起可能会导致艾伦丧生的偶然*件,单以概率来讲已经可以称之为是微小概率下诞生的奇迹……但是,这真是刻意为之的事情吗?
能将偶然性概率玩弄到这一步的,必然是无比强大的神祗。但矛盾的是,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也许有一个拥有强大力量与不朽生命的家伙可以做到,不过安提诺米并不觉得那个一直旁观着物种发展、见证了人类诞生又对人类濒临灭亡都无动于衷的家伙,会把时间花费在制造意外杀死一个某个人这种事情上。
这简直就和守候整个大图书馆的管理者,会突然毫无目的地翻找出某本书,然后专门涂抹掉其中某一页上的某个字一样,是安提诺米站在图书馆管理者角度上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
“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送走了三笠之后,安提诺米也陷入了犹豫。的确,他也有着与三笠相似的预感,总有种艾伦在被什么针对着的不安。他的预感甚至比三笠来得更早,早在从莱昂像精神分裂了似的大喊着‘艾伦是巨人’的时候就已经扎根在了心里。
而且在艾伦所遭受的威胁上,安提诺米还掌握着一件连三笠都不知道的事情——墙教供奉百年的圣物,自发对艾伦产生了强烈的攻击意念。
别人也许分不清其中的区别,安提诺米却心知肚明这件事情的异常。能引起圣物攻击欲|望的应该只有意识浑噩的巨人,圣物对像艾伦这样具有人类意识的变身者理应不感冒才对。
更何况,圣物险些脱手而出朝着艾伦攻击过去的时候,他还保持着彻彻底底的人身,与其他人类并无太大的差异……只对巨人产生杀戮欲|望的武器,会突然想杀死艾伦不是很可疑吗?
即使产生了同样的不安,但安提诺米的处理方式却与三笠不同。他兵没有放任猜疑继续生长蔓延下去,而是选择了不断自我否决着这一预感。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个世界没有神,理论上没有人能够制造这些‘意外’……
一方面是来自情感的质疑,另一方面则是来自理智的否决,以人类立场得出的结论与神明立场所得出的结论背道而驰,正如同他为自己所选择的‘安提诺米’这个名字一样,将背反矛盾的二律糅杂在了即是人也是神的特殊个体之中。
当自相矛盾的主张谁也无法说服谁的时候,各自退让一步妥协便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安提诺米虽然也隐约觉得让艾伦参与此次墙外调查可能会遭遇意料之外的危险,但他无法想三笠所希望的那样,单单因为一个毫无征兆无法证明的预感阻止艾伦参与调查,夺走他唯一一次能证明自己得到人类认同的机会。
安静的一个人思考一会之后,安提诺米披上斗篷,在微凉的夜晚前去拜访了尚未回到王都的达里斯·萨克雷。
达里斯对他的到来非常惊讶,将他迎入屋内之后很快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安提诺米当然不会说出他是因为不放心艾伦安全而来的这种话,只是道:“因为某些意外,我决定将收回玛利亚之壁的时间提前。”
“……至于你的邀约,很抱歉得往后推移一段时间了。”安提诺米望向窗外,视线传过高大威严的罗萨之壁,仿佛正在看着千里之外沦入巨人包围中的玛利亚之壁一样,“等我归来的时候,也许小酌酒席会变成庆祝玛利亚新生的盛大欢宴呢。”
达里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很久之后才摘下眼镜笑着说道:“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呢,那我也无需多言,唯有祝你一切顺利了。手续文件我明天会尽快安排,放手去做你想做的吧,我相信受到庇佑的人类命运不会在此断绝,就像百年前一样,必定会迎来胜利的曙光。”
安提诺米点了点头,正欲离开之时却被达里斯出声叫住了。他回过头,看见那个站在了人类社会权利金字塔最顶端的威严老人露出了孩童般的困惑表情,近乎于请教的向他询问道:“为什么,你也会有困扰犹豫这样的情绪产生呢?”
安提诺米讶然看着看着对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是好。在他沉默的期间,达里斯接着问道:“你的眼中能映照出此世的一切,你明明可以得到想要的所有答案……为什么,还会有担忧与困惑?”
“……能够看见,与是否愿意去看见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对人类来说,感情这种羁绊很多时候都是极为脆弱的,一旦触碰到了某些关键点,就没办法做朋友了。”
安提诺米垂下眼睑,细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眼中的光彩,“萨克雷,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能够将公与私理清区分开的。对他们来说,可以和老成冷静有点执拗的人类少年做朋友,但是跟能够窥探所有*与秘密全知全能的神明却不行了——真正能做到问心无愧的人,又有几个呢。如果人人皆是如此清正廉直,你这个总统也不会当得如此辛苦了。”
“萨克雷,我知道,在你眼中的我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奥丁。但是,被称作安提诺米的我也不是伪装、不是面具。在作为人类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小任性,我曾经失去过一次朋友,不想在同一个世界里因为同样的理由再一次失去朋友了,所以人类无法探究清楚的隐秘,就让它继续被掩埋下去吧。”
在安提诺米转身离开,即将踏出大门的时候,达里斯在他背后说道:“我依然不明白,既然你不希望因为奥丁的那一面为人所知而失去友谊,为什么又决定要提前收回玛利亚之壁呢?这只会让真实冲击你们友谊的那一刻到来的更早罢了。”
“……是啊,也许在收回玛利亚之壁以后,短暂的友谊又要破裂了。”安提诺米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达里斯自言自语道,“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在艾伦还拿我当成正常朋友的时候,我作为朋友能帮他的,这就只有这点了。”
“……”
达里斯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目送着蓝发少年披上斗篷沐浴在清冷月光中离去,半晌之后,方才叹息道:“其实,最早开始心生隔阂的不一定是人类,也有可能是对此不抱期望了的奥丁你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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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五十六次的墙外调查,皆是以一无所获的败北而收场,长年累月的压力堆积之下调查兵团急需一次胜利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意义。再者,本次的墙外调查同时还涉及到了艾伦以后的处置去向,对于调查兵团来说是只许胜利不许失败的背水之战。
就在调查兵团的精锐们都整装待发、刚入团的新兵们也在老手指引下学习着墙外调查经验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来客吸引到了调查兵团所有士兵的目光。
正在与巨人研究员韩吉谈论着什么的艾伦看到来者,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之后惊讶道:“诺米,你……你到这来干什么?还有你这身装扮……”
“装扮?有什么问题吗?”安提诺米审视了下自己身上便于行动的戎装、以及被牵在手上的神骏棕马,微笑道,“我没发现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