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弧度，琉璃走进去。

    结界中，飞着无数光团，每个光团中，都放着一样东西。

    琉璃直接飞到结界顶上，果然在临近最高处的一个光团中，看到一个瓷瓶。

    她抬手将瓷瓶取出来，里面是一颗金色丹药，轻轻闻了闻，药香沁鼻，受伤的神识瞬间痊愈，比之前还凝实了几分。琉璃心中狂喜，想来就是姬赤说的神丹了。

    她松了口气，将丹药放进手镯中，转身正准备出去，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旁边最高处的那个光团。

    光团中是一幅画卷，没有任何灵气的气息，质地也极为普通。

    在炎玺心中，最珍贵的竟然是一幅普通的画！

    琉璃心里突然浮起浓烈的好奇，鬼使神差的，她抬手将画卷取出来。

    握着画卷，琉璃有些心虚，小声自言自语：“我就看看，炎玺，你几万岁的老人家了，心胸宽广，不会生气的，对吧。”

    说完，小心翼翼地打开卷轴。待看清画上的内容，琉璃脸上的好奇凝固了。

    画上是一个人，有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前世她每日照镜子都能看到的脸。

    炎玺的空间里，最珍贵的东西，竟然是她前世的画像！

    她蓦然转头，看向周围其它的光团，这才发现，许多光团里的东西，竟都是她见过的。

    一把普通的仙剑，那是她送给兮彦筑基的礼物。

    一本剑谱，那是她第一次手把手教兮彦的剑法。

    一本修炼心得，是她抽空将自己所学尽数写出，希望根骨一般的兮彦道途顺坦。

    一件针脚粗蹩的衣衫，是兮彦央着她缝的。难看得很，她不许他穿，他也真的从未穿过。

    ……

    琉璃愣在原处，脑中一片空白，随后嗡地一声，炸裂开来。

    遇到他以来发生的事情一一浮现。

    他说，他与人约好一起游历，可那人失约了，他只能一个人走遍世间。

    他说，他学会做菜是因为那人爱吃，而那些菜恰好都是她爱吃的。

    他说，那人回不来了。

    他说，他上浮尘派是为了找人，而他找到了。

    他说，他万年孤独，幸好曾经遇到温暖。

    还记得，刚遇到他的时候，他眼底总是莫名悲伤，回到门派后，却突然变了，好像整个人都活过来一般。

    她终于明白，是因为那个时候，他看到了长耳。

    炎玺，兮彦。

    兮彦，炎玺。

    她的兮彦，那个时候便认出了她。

    她最好的兮彦。

    难怪他对她那么好。

    难怪他知道她所有的喜好。

    难怪回到门派后他再也不曾提起那人。

    他带她看星星，带她看灯会，给她放烟火，都恰好是她极想做的事。

    难怪他总问，若他做错了事她可会生气。连暮隐走之前，会说出让她别生他的气那样的话。

    连暮隐都知道。

    琉璃蹲下身，将头埋在臂弯中，突然大声哭了出来。

    当琉璃出来时，姬赤和紫御已合力将傀儡尸体处理干净。

    琉璃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怀中的炎玺，神色中不见喜悦，反而多了几分疏离的冷色。

    三人相视一眼，姬赤猜测道：“小琉璃，没有找到吗？”

    琉璃将炎玺放下，站起身，将一个瓷瓶放进姬赤手中。

    姬赤打开一看，一脸狂喜：“就是这个！老不死的死不了了。”

    他连忙将丹药给炎玺服下，又取出灵泉水喂给他。随后，姬赤将炎玺扶起，抬指凝起白色灵气没入他的眉心，为他疗伤。许久之后，炎玺身上微弱不觉的气息终于微微凝实，灰白脸上也再次出现了生气。

    琉璃微微松了口气，这才看向若幽和紫御。

    她先朝紫御真心地行了一礼：“多谢紫御真人救命之恩！”算起来，紫御已经救了他们两次性命，每一次，都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

    紫御微笑：“应该的。”

    他看出琉璃脸上似有不对，以为她还在担忧炎玺：“他已经没事了，你不必担忧。”

    琉璃微微一笑：“紫御真人怎么会在这里？”

    “寻人，恰好路过。察觉到有妖魔气息，便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紫御无比庆幸，幸好他过来了，若迟来片刻……

    琉璃心中突然浮起一个猜测，微微歪头：“紫御真人，可是在寻找我娘亲？”

    紫御一怔：“你……知道了？”

    琉璃笑而不语，心中却升起几分欣喜。

    紫御脸上有些讪讪：“你可有看到她？”

    琉璃摇头。

    紫御脸上几分失落，看了气息渐渐稳定的炎玺：“既然如此，我先走了。”

    琉璃笑了：“紫御真人，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紫御不舍地看了她一眼，飞身离开。

    琉璃目送他离去，才看向若幽，笑道：“若幽师姐，上次你信中说的救你的人就是姬赤？”

    若幽温婉一笑：“嗯，他救了我，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他的。见他喜欢吃，便替他做饭作为报道。待他吃够了，我就回去。好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道谷里如何了。”

    吃够？琉璃目光含笑，若幽大概还不明白，对于吃货来说，永远不存在吃够一说。

    再说，想到方才姬赤紧紧护着她的模样，只怕在他心中，若幽不只是厨师这么简单。

    琉璃心中悄悄未两人高兴，并未点醒她，只笑道：“若幽师姐，若是想门派了，可以带姬赤回去看看。”

    若幽并未听出她话中的深意，恍然笑了：“说得也是，待与他商量，看他是否愿意陪我回去。”

    姬赤的灵力源源不断输入炎玺体内，一个多时辰后，小火和长耳也兴奋地叫出了声，连青鸾都欢喜得咯咯叫，炎龙身上又渐渐温暖起来，并虚弱地睁开了眼。

    姬赤收起灵力，有些疲惫地舒了口气：“好了，这下子，老不死的真死不了了。小琉璃，不用太感谢我，待老不死好了，你让他亲自下厨给我做几顿好吃的就是了。”

    他站起身，消耗太大，身形有些不稳，若幽连忙过去扶住他。姬赤见状，索性笑着将整个身体都舒服地靠在她身上。

    琉璃眯眼笑了，看来，若幽师姐想去哪里，姬赤都会陪她去的。

    她低头看着炎玺，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笑容渐渐敛起。眼中复杂，琉璃看着炎玺沉默良久，平静道：“姬赤，麻烦你将他送回黑暗之都，交给暮老。”

    姬赤脸上的欣喜僵住，与若幽相视一眼，疑惑道：“小琉璃，你怎么了？”

    “我很好。”她看向姬赤，真诚道，“麻烦了。”

    “不是，你不自己照顾他？”

    “不了，你带他回去吧，暮老会照顾他。”

    姬赤再傻也看出了不对：“小琉璃，发生了什么事吗？”明明方才还一副天塌的悲伤模样，怎么老不死的活了，她反而不高兴了？

    琉璃摇头：“待他醒来，麻烦你告诉他，以后，不必相见了。”

    “啊？！”姬赤傻眼了！无助地看向若幽。

    若幽也是一脸疑惑：“小师妹，可是大师兄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大师兄？琉璃自嘲，她从来没有什么大师兄。

    也没有小师弟。

    琉璃抱起长耳，此时，长耳已经收隐了其它尾巴，只留了一条。琉璃低头看着紧紧靠在炎龙身边的小火，小火似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尾巴勾住炎龙的，眼中满是不舍和祈求。

    炎龙很是虚弱，尾巴轻轻将小火揽在身边，眼中满是欣喜。它看向琉璃，有些不解。

    琉璃叹了口气，对小火道：“我们解除契约，你以后就跟在它身边吧。”

    说完，她直接抬起手，用灵力在脚下画出一个契约法阵。刚画了一半，小火便着急飞过来缠在她手上，亲昵地蹭着她，口中急得叽叽叫着。

    琉璃正色道：“小火，我并非与你玩笑，你若是跟着我，就得与炎龙分开了。我是为你好，你与炎龙属同族，理应相依相伴。日后，待你长大些，你可以去浮尘派看我。”

    姬赤脸色大变，看样子，这是准备老死不相往来了？他看着昏迷不醒的炎玺，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火缠在琉璃手上，很是着急，看看她，又看看炎龙。最后，不舍地看了炎龙一眼，飞到了长耳背上，钻进厚软的皮毛里，不动了。

    显然已经做好了选择。

    炎龙眼中满是失落。

    琉璃摸了摸长耳和小火，并未心软，朝姬赤和若幽点点头，直接飞上天空，再不曾看炎玺一眼。

    若幽急道：“小师妹，你要去哪里？”

    琉璃的声音从云端传来：“我回门派了，再会。”

    待琉璃的身影消失后，姬赤忍不住感叹：“啧啧，老不死的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竟惹得小琉璃这般生气？”

    若幽担忧：“小师妹一向宽容爱笑，从没见过她这番模样，只怕，事情不小。”

    姬赤看着仍昏迷不醒的炎玺，对旁边垂头丧气的炎龙道：“小火龙，你家主人这下恐怕惨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