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李又玠客气的摆手,“一个读书人鸡都没杀过,突然见到杀人,难免有些胆怯,张大人莫要以你我之年龄阅历取笑年轻人。”张起麟被反驳,也不恼怒,献媚添好的连连点头,“李大人说的极是。”李又玠颇为欣赏的望向脸色略显苍白的年富道,“回去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本官设宴款待,再与你详谈。”年富躬身施礼,“谢大人不罪之恩。”
年富感觉浑身枯热、虚寒,脑袋昏昏沉沉难以集中精力。坐上马车,四肢乏力酸麻犹如虚脱般轻轻颤抖,年富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病了。年禄回响方才惊魂一幕,心有余悸,“只是不知道汪先生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年季道,“哪句?”年禄学着汪景祺惨然而笑,“难道这就是你们要的?!”年季长叹,“他不惧死,临死之前痛惜纠结的无非是亲族的背叛。而选择背叛他,抛弃他的亲人们依然没能保住荣华富贵。这其中的讽刺、痛苦、愧疚,一言难尽啊!”
年禄神情戚戚焉,扭头朝年富望去,却见年富头偏向里侧早已睡熟过去。年富睡得很不安稳,影影卓卓间似乎总有人在他身旁来来回回的走着,令年富不胜其扰。时不时还有一种难以言尽的苦涩摧残着他的舌头,他想拒绝却无力,想喊,却发不出声,有那么一刻,年富以为他就快要死了。
之后漫长的时间,年富跌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身体一直往下坠,一直往下坠,直到年富以为会掉落进十八层阿鼻地狱。
突然“砰”的一声闷响,年富应声倒地,鲜红色的血从他的身体里缓缓流淌开来,年富无力开阖的世界之中多了一个身影,一个全身都躲在黑色风衣之中的消瘦男子。当男子伸出冰冷的手指摸向年富脖颈处不再跳动的脉搏时,年富终于看清楚那张淡漠苍白的脸,“年——季——”吓出一身冷汗的年富猛的睁开眼睛,微凉的风吹动衣袍猎猎作响,年富一怔,原来是梦魇了。
抬头朝门外看去,暮色暗沉,一袭白衣胜雪,负手立于江堵之上,风撩动长袍恣意飞扬,那一刻眼前的男人仿佛即将羽化登仙。男人听到身后响动,转过身来,俊逸刚毅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你醒了?”年富坐起身,却发现自己正身处庙宇之中,而自己身下躺着的地方正是神像前的香案,年富苦笑,“你就不怕亵渎神灵吗?”
男人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此处供奉的是哪位大神。”说着男人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自己轻抿一口,温度适中,于是递到年富跟前,“趁热喝了吧。”年富接过药碗,静静喝下,带着满嘴的苦涩与麻木,刚一抬头恰见男人手捧着热茶将之递了过来。年富接过热茶径直喝下,顿时冲淡口中残留的苦涩。
年富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座修缮一新的庙宇,宇内供奉这一男四女五位衣着华丽飘逸的神像。只是瞧那男神微须青衫,神情睥睨,端的好不嚣张,这与一般寺庙之中宝相庄严,怜悯众生的形象相去甚远。再瞧那男神身侧的四位女神,各个倾国绝色,却是气质迥异,或冷艳如梅,或端静如兰,或温婉如菊,或隽秀如竹,年富疑惑道,“这不是李又玠大人府上的四个丫鬟吗?”只是这神像的气质似乎比真人更加贴近古书之中对于“梅兰菊竹”四君子的描述。
德馨笑道,“看来竹韵没有见过李又玠的四位夫人。”年富好奇,“噢?”德馨道,“那四个不过二八年华的婢女也只是模仿了那四位夫人十之有一的气质芳华。”年富望着神像,了悟点头,“原来如此。只是将自己与四位夫人的形象筑庙立宇,承奉世人香火,此等荒诞做法,当真令人哭笑不得。”
德馨道,“李卫三年浙江任上政绩斐然:治理泛滥河塘二千三百余丈,设立塘兵制,常年守护修理钱塘江,惠及万余浙江百姓;虽自身读书无多,却自掏薪俸修编浙江通志,建立书院,给家境贫寒又致力于苦读的学子丰厚的膏火钱;摊丁入亩革新之策刚下,便带领下辖官吏清查弥补亏空,及各地积欠的钱粮,清丈土地,人人敬服。所以对于神像一事,浙江百姓大多一笑了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年富看着香炉里未燃尽的香灰调侃道,“看来这位李大人还有一批相当数量的信徒。”目光继续往上看去,一块鎏金匾额赫然悬挂于庙宇屋脊之上,上面写着“湖山春社?”四枚飘逸大字。
作者有话要说:“湖山春社”,属于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