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柔的拿了湿过的帕子抚上他额际,把那汗拭去。等着他眉目稍稍松了一些,她才笼开了眉间,把那帕子抵在他头上。
“果真是,关心则乱。”
她叹了声,瞥了眼草草抱扎的胳膊。原本该是有许多法子去请了太医而不被发现。抑或是先请了来。只管编些借口就是,只是她当时竟没了他想,就干脆利落的划伤了自个儿,去拜托了顾氏请太医。现在回过神来,她的理智怕是当时也没了,虽看着还镇静非常,心里头,早乱成了一团麻。
“夫君,我最怕的,便是失了你。”
她以指抚上那精致面孔,低低呢喃道。
她独怕夫君如前世一般,浑身上下都是伤痕。那时的他全凭着一股意气,她不闻不问,别人又不便知道。是以从来都没个人来心疼他,她又多少次看见他鲜血淋漓的模样。每每那刻,她想起身,却总为了那所谓的自尊自傲,硬是强迫自己坐了回去。现在回忆起来,那时的自己,真是愚蠢无情的近乎冷血。
想着想着,她的指尖略过他的长睫,被一只微凉的手掌附住。并无气力,却让她一阵怔然。
“夫君……”
她回过头,看见裴蓠不知何时清醒过来,双目微弯,无声的启了唇道——
莫,担,心。
虽然他没发出声音,但那眸中的清润碧潭,深深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裘晚棠目中含了泪,笑应道:
“好。”
吴太医来的很快,彼时裴蓠刚刚睡了过去。裘晚棠一吩咐墨酝墨渊请了他进门。便立时摒退了二人,只自己领着吴太医绕过屏风,毕竟裴蓠在这里,也算避嫌。
吴太医是个年逾三十的清矍男子,风姿翩然。他听得裘晚棠说了之后,他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淡声道:
“夫人下回只管拿了裴二郎主的帖子来。吴某自会使了法子,免得声张出去。”
裘晚棠不禁诧异,感情吴太医在“那处”也有些联系?
吴太医看了看裴蓠的伤口,又为他把了脉,就转头对裘晚棠道:
“无妨,这伤口并不致命。只是裴二郎主牵动了伤口,难免多失了血。日后只要服了药,早晚再换一次外用的膏药,过个半月就能愈合。往后就是痊愈了,伤疤也不会很深。”
听他如是说。裘晚棠这才松了口气。
吴太医写了方子,转身递给她,又嘱咐道:
“裴二郎主近日恐怕不宜再去,我会告知七皇子。”
裘晚棠闻言便点了点头,吴太医随后从药箱里拿了瓶小巧的瓷瓶出来。放在桌上道:
“另外,夫人可以用这药膏涂抹创口,每日三次,一周便能好了。”
裘晚棠不知他如此细心,微微一笑,就也不客气的收下了。
墨酝墨渊送了吴太医出门,裘晚棠回到了屋里,刚想倒一杯水解渴。那边裴蓠就有了声音。
裘晚棠连忙走过去,坐到床前问道:
“夫君?”
裴蓠动了动眼睑,睁开双目看她:
“让你,担心了。”
他有些顿结道,声音颇为沙哑。裘晚棠看到了他眼里的愧疚,勾了勾唇角,笑道:
“无妨,我还白得瓶好药来。”
她举举瓷瓶,笑的眉梢微扬。
裴蓠却蹙了眉道道:
“可还疼吗?”
他缓缓拉过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
裘晚棠敛下目来,摇了摇头:
“并不疼,那刀小。薄的很,我只是划了道小伤口罢了,没有大事。”
裴蓠道:
“傻瓜,怎的去伤自己。便是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我自会解释。你何必为了这个白疼那么一回。”他是心疼了,他没想到她能为了自己毫不犹豫的割伤了手腕,仅仅是怕他的事被张扬出去。
裘晚棠便笑道:
“既然是心疼我了,那便老老实实的告诉我。究竟是出了甚么事,让你伤成这般。我是不信误伤之流的,你若不说实话,我以为就不管你了。”
裴蓠见她神色坚定,微微抿了唇,道:
“倒并不是甚么大事,只是一时不防被偷袭了罢了。”
裘晚棠皱眉:
“偷袭?怎的回事?”
裴蓠颇有往事不堪回首的厌恶感,他低声道:
“偷袭的人以往是与我交好的,只是这回,却被件事给激了,”他滞了滞,片刻后才道,“为了他的妹妹。”
尖酸刻薄,荒谬不堪。
裴蓠鄙夷的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