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铠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谢染,目光中的复杂叫人无法看穿。
谢染并没有去看苗铠,一直背对着他,等苗铠走出去,才将苗铠的枪狠狠扔在地上。
蒋牧升走过去,拍了一下谢染的肩膀,说道:这么扔可小心走火……为了苗铠不值得生气。”
谢染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转瞬就恢复了平日里的爽朗,笑道:“苗铠根本不值我生气。”
他说着,对成温笑道:“倒是成二爷,可真叫我惊讶,关键时刻比蒋牧升这小子还能个儿。”
成温想到肯定是刚才自己说的那句“我家小染”……
其实成温也只是“突发奇想”,就是想气一气苗铠,压一压他的气焰罢了。
谢染冲成温挑眉笑道:“成二爷身子怎么样,身上不舒服还能跑过来,够意思简直没话说。”
成温顿时有一种无力感,刚刚表露出一股脆弱绝望的人,转瞬就变得这么无赖,成温笑道:“谢老板没事,我就先回去。”
蒋牧升跟着成温走出来,说道:“你身上……难不难受。”
成温耳朵有点发烧,他下面仍然火辣辣的难受,走路都有些艰难,只不过装作很淡然的笑道:“蒋老板顾虑太多了,我又不是姑娘家。”
蒋牧升伸手过去,握住成温的说,笑道:“到山庄去休息吧,晚些我再送你回去。”
成温被蒋牧升这种低沉的声音弄得骨子里都有些发软,真是不得不说,蒋牧升温柔起来,确实很惹人。
谢染在二人出去之后,将门关上,有些脱力的靠着门板,深深的吐了两口气。
他没想到自己出了京城,来到偏僻的小镇子,已经乔装成这幅样子,而苗铠竟然真的有一天找来了……
蒋牧升和成温讲开之后,就经常到成家来看成温,成温怕他动手动脚的被人发现了,干脆天天都往温馔坊去,蒋牧升知道成温在温馔坊,也就天天都会到温馔坊去。
珲春楼的阮毓姑娘的赎期已经到了,成老爷真的命人送来银圆给乔关年,一共六万银圆,这在泉江可是天价,毕竟七万银圆在还有皇帝的年代就可以明码标价的买一个道台的官位,阮毓只是个戏子,却值这么多钱。
成太太心里头当然不乐意,但是在这种年代,太太只能帮着老爷纳小,如果反对,说明德行有问题,说不定老爷一个不高兴,又会把她软禁起来,或者直接打发回娘家去。
成太太的娘家虽然也是书香门第,但是远远不能和成家比,那只是个空壳子,这种岁数再被打发回去,那就生不如死了,永远也别想抬头。
凤雁萍在做当家掌门太太的时候,成书志也取过一个姨太太,没什么背景,也没有文化,身世可怜了些,在路边卖身,就被成老爷我见犹怜的带回了家去,凤雁萍那种性格,怎么能容得下这个姨太太,天天想着法子的整她。
不过没过多久,就被人发现了,成老爷年纪大了,和姨太太厮混些日子就开始力不从心,也就没再多宠爱她,这个时候姨太太却怀孕了,行为不检点偷男人,这可是个大罪名,尤其成家还是大门大户,脸面是最重要的。
成老爷非常生气,想要查出来姨太太的野男人是谁,只不过那姨太太一直可怜巴巴的没说,没过两天,姨太太就上吊自杀了。
姨太太就这么没了,凤雁萍那是又解恨,又觉得有点心惊胆颤,说到底她只是个妇道人家,还没瞧见过死人。
成家这么注重面子,怎么可能告诉别人姨太太是偷男人自杀的,就声称姨太太是病死的,没有再深究。
也不知道成家是不是沾染了死人的晦气,成三爷成浩病了几天,丫头下人经常能听见成三爷从梦中大喊大叫的惊醒,非常凄厉似的。
成三爷气色不好,凤雁萍当然担心,那可是他唯一的亲儿子,这个时候成浩提出来想到外面去游历,不等成老爷答应,就带着钱自己出门去了,走了一年,直到成温就要结婚,才回到泉江来。
成老爷因为姨太太的事情,也觉得很晦气,就没再提纳小的事情,但是泉江里哪个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没两个姨太太的,没有就觉得不体面,阮毓名头大,人长得漂亮,而且年轻,都合了成老爷的心思,就按捺不住的想把她娶回来,一定很体面。
给阮毓赎身花了六万银圆,在外人眼里成家那可真是财大气粗,只不过成老爷自己肉都疼了,六万放在谁身上都不是个小数目。
成家财力有些吃紧,正好凤雁萍说话也刻薄,成老爷不想和凤雁萍扯开了脸皮翻脸不认人,所以也就不怎么铺张,悄没声息的就把阮毓接过了门。未待作年芳
外面人传到阮毓姑娘不止唱功好,而且为人非常检点,陪酒都少,就更别提陪睡了,泉江的人还没有尝过阮毓身子的。
成老爷满心欢喜,只是真正接过来就失望了,阮毓根本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成老爷若是知道,其实自己儿子成浩,早就和自己的姨太太睡过了,一定会气的厥过去。
成老爷心疼自己六万银圆买回来的却不是全和的货,但是为了面子也不能张扬。好在阮毓可比成太太年轻漂亮太多了,嘴又甜,又会撒娇,成老爷虽然知道是拍马屁,但是也招架不住一个娇柔的女人给自己拍马屁,照样被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成温从温馔坊回来已经天黑了,本身用过了晚饭,不过今天成老爷高兴,要一起传饭吃,成温也不好驳了成书志的面子,只是坐一会儿的事,就答应了过去。
饭厅在正房旁边的抱厦里,一桌子菜非常讲究,只不过跟成温做的相比起来,那就太过于单调了。
成温进了饭厅,成书志、凤雁萍和成浩已经在了,成太太凤雁萍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哎呦,二爷回来了,真是忙人儿了,叫我们好等啊。”
成太太这些天心里火特别大,阮毓很会做人,什么事都安排的很好,不像上一个姨太太那样能被她捏住把柄,成太太没办法给阮毓脸色看,心里积攒着火气,就想往成温身上撒。
成温笑了一声,也坐下来,笑道:“生意上有些事儿,耽搁了一会子。”
成书志也没理成太太的阴阳怪气,对成温说道:“生意怎么样?忙不忙,累不累?”
成温说道:“温馔坊的生意挺红火的,没想到这么有人气儿,开始忙不开,新找了好些伙计,现在倒井井有条了。”
成书志满意的点点头,成太太看成老爷一副很欣慰的表情,眼睛一瞪,嘴里笑着,说道:“温馔坊啊,我们浩儿也有燕回楼的生意,不都是酒楼么。”
成书志看了一眼成浩,说道:“燕回楼这些月总是亏本,说的对,不都是酒楼么,浩儿你和温儿习学习学,成家的生意不能败在你手里。”
成浩那叫一个窝火,但是明智的没有说什么,凤雁萍还要说话,已经被成浩假笑着拦下来,说道:“爹教训的是,儿子一定和二哥多多习学。就是怕二爷生意上太忙,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休息。”
成书志说道:“你们是兄弟,有什么好客套的,别给我来这些虚的。”
成浩没道理又被骂了,狠狠的咬了一下牙根儿,继续假笑说道:“是是,我今儿晚上就去和二哥取取经。”
凤雁萍没有成浩心眼儿多,见不得成书志骂自己儿子,说道:“我说老爷,您不能心长得这么偏!浩儿怎么了,他说一句您就骂一句,这日子还能不能活了啊!”
成书志一瞪眼,刚要训斥凤雁萍,阮毓一身嫩粉色的衣裳,下面嫩粉色的长裙,盘了头发,插着明铛羽坠儿,款款的捧着一个汤盅走进来,笑道:“姐姐别生气,一定是等的急了,肚子饿了。”
凤雁萍瞪着眼睛看她,怪笑道:“你一个戏子也配叫我姐姐?叫太太!”
阮毓似乎被吓了一跳,怯生生的哆嗦了一下,捧着汤盅的手都在不停的抖,眼眶里泪水幽幽的打转儿,害怕极了的样子,抬头柔柔的叫了一声:“老爷……”
成书志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吃不吃饭了,什么胃口都没了!”
成浩将阮毓找来,其实是一起对付成温的,可是自己母亲醋劲儿太大,眼里容不下人,反倒先和阮毓呛呛上了。
成温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做个老好人,倒是被阮毓抢了先,阮毓眼里含着泪,怯生生的道:“老爷您别生气,是阮毓的不好,惹得太太不快了,阮毓给太太赔不是,先吃饭吧。”
她说着,将汤盅摆在说上,转瞬就喜笑颜开了,对成书志笑道:“这是阮毓自己熬的汤,老爷快尝尝好不好喝,只是一点,若是不好喝,老爷可不要笑人家。”
她这幅小鸟依人的样子,把成书志哄得团团转,阮毓哄好了成老爷,又给凤雁萍盛了一碗,然后给成温盛了一碗,柔柔的递过去,含羞的笑道:“二爷,您也尝尝吧。”
成温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都想着,这个阮毓可真是不能小瞧了,他站起身来伸手去接,阮毓捧着汤碗,一不小心,“哗啦”一声,正好洒在成温手上。
成温烫的一激灵,阮毓“啊呀”尖叫一声,连忙哭道:“二爷……我……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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