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人马杀气腾腾地对阵。其中一方装备精良,阵型严密,声势浩大,罗马的旗帜飘扬在半空;而另一方衣衫褴褛,参差不齐,就像密集的狼群,看上去毫无胜算可言。
斯巴达克斯站在奴隶军的最前面,身着战甲,手执剑盾,遥遥望着罗马军队开始动作,随即向这边发起进攻。
身后立刻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后退,没有人想冲出去。
“镇定!”他目不斜视地高喊,骚乱平息下来。
罗马军队高喊着冲到他们跟前,尖锐的剑近在咫尺。最前线的奴隶军们下意识举起盾牌,然而下一刻冲上前的罗马人全部陷进地面人仰马翻。一道两人宽的深壑露出圆形横亘在两军之间,及时刹住车的士兵们立即退回去改变队形,无数的盾牌紧紧相连形成牢不可破的防御。
斯巴达克斯的唇角扬起笑:“进攻!”
数道木板从土中掀起落到对面成为桥梁,奴隶们高喊着冲进罗马军中,坚固的阵型立刻开了几个口子。
罗马军、奴隶军,每一个人都拼尽全力向对方厮杀,结束每一个敌人的生命,或在下一刻被刺穿心脏。雪地被迅速染成了红色,越来越多的尸体堆积其上。
斯巴达克斯看到无数的人倒下去,无数的人又前仆后继地涌上来,流血和牺牲仿佛永无止境。
永无止境的还有罗马人的军队,他的同伴们越来越少。斯巴达克斯喘着粗气,双眼捕捉到了罗马军统帅的踪迹。
“克拉苏!”他高喊着追击而上,在一个山丘上生死搏杀。
克拉苏不是斯巴达克斯的对手,但他要对付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他的体力随着伤口的鲜血不断流逝,他杀死了一个又一个阻碍者,终于,克拉苏被他逼到绝路。
克拉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山崖,眼中终于出现一丝惧怕。
斯巴达克斯举起剑,克拉苏的性命唾手可得。忽然一阵轻微的金属j□j血肉的声音,胸口一阵窒息般的疼痛,全身的力气顿失,重剑落到地上,他僵硬地维持着那个姿势跪在地上,低头看到戳出胸口的一段长矛。
他感觉克拉苏走过来,视线凝结在他的背上。
“非常遗憾罗马无法拥有你的忠诚。”他听见克拉苏这么说。
斯巴达克斯的耳朵嗡嗡蜂鸣,他像是处在静止的混乱中,分外清醒而又极度迟钝。他眼睁睁放克拉苏逃走,满心不甘却动弹不得。
他吃力地抬起头,巍峨的阿尔卑斯山白雪茫茫,远远地模糊成一团。他们已经走到了看不见的地方,雪山的另一头。
这样就好……
“斯巴达克斯!!”有人扶住了他的身体拉出那截铁矛,仿佛心脏也随之一起拽出来。斯巴达克斯的声音就像漏气一样嘶嘶作响。他眼前一暗,纳西尔和艾力贡焦急悲伤的脸映进眼瞳。
“斯巴达克斯,不……”
“我们先带他离开。”
他被搬上马,周围的景色飞快地颠簸掠过。奇怪的是他并不会觉得难受。他觉得身体忽然变得无比轻盈,仿佛化成了无数细小粘连的颗粒。每一次晃动都被放满了无数倍,金色的光线暖洋洋地刷过那些缝隙,所有的伤痛都从中过滤抽离。
他的心脏挣脱长久以来的桎梏,有力地自由地跳动。他感觉不到寒冷,四周再也没有浸满血泪的土地和悲痛欲绝的脸庞。在一片白色的光辉中他飘向天空,像舒卷的云,自由的风,飞翔的鸟。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忍不住露出释然的笑容,去迎接他所向往的一切。
再也没有比这更伟大的胜利了,他以自由之身死去。
……
夜晚。
林平之忽然惊醒。他听到了一些声音,就像一声包含着无数声音的呐喊跨过连绵山脉隆隆地传过来。
“怎么了,小家伙?”甘尼克斯醒过来问他,林平之摇摇头:“没事。”
“睡吧。”
“嗯。”林平之却再也睡不着。那晚他紧紧挨着甘尼克斯,夜风从帐篷的缝隙里刮进来,他忽然就感到一阵从心底而出的寒意。
他不由抱紧对方低喃:“永远别丢下我。”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