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到后来林平之真的喝醉了,他迷迷糊糊记得昨夜他们疯狂了一晚上,那些片段在他脑子里拼凑出一个大概的记忆。林平之支着宿醉的脑袋发出一声呻|吟,他左右看了看,回忆里的另一个主角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随即他想起来甘尼克斯很早就起来了,临走前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忘了,但既然他在那个时候说应该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饥肠辘辘的肚子促使他走出屋子,到处都是烤牛烤羊的味道,他开始想念甘尼克斯总做的那种清淡但是味道很好的粥。
“林弟,这儿。”景宣找到了他并亲昵地招呼。林平之走过去,他感觉似乎有一阵子没见过对方了。景宣最近和克雷斯走得很近,克雷斯是个冲动暴躁的人,林平之不认为那会是景宣选择结交的对象。
烤羊肉的味道比在行军路上的那些干瘪发霉的食物要好得多,也或许是因为肚子饿得太厉害而他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
“福州从来不曾有过这般冷的天气吧。”景宣淡淡的问话刺中了林平之心底某处柔软而悲伤的部分。他低低应了一声,“我未离开福州城之前从不知冬雪为何物,不过夏天虽然日头毒辣,满城榕树绿荫遍布也不会过分炎热。”
景宣笑着看他一眼,“姑苏城如今……应是万家团聚,张灯结彩……”
今天是除夕。
林平之看向他,对方双眼中泛着温柔感伤的神色,景宣是这里唯一让他能产生同类归属感的人。他在想家人,他似乎有个大哥,以他的年纪应该也有了妻室儿女,而他自己却在万里之外的蛮荒之地逃亡。
“我们会回去的。”他安慰他,后者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加深了,“我不确定,或许不会。”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平淡,或者之前种种迹象已经给个足够的暗示,林平之一下子就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他忍不住提醒他本该大家都知道的事,希望对方打消某种不好的想法:“只要出了罗马境内……”
“我不会跨过这座山的。”景宣指了指庭院那头的房子:“斯巴达克斯、克雷斯、艾力贡还有甘尼克斯,那四个人正在里面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做,他们产生了分歧,我倒是很惊讶他们到现在还没打起来。”
“什么分歧?”林平之蹙眉道。
“克雷斯和斯巴达克斯要分道扬镳了,你我都知道北方的庞培已经暂时被我们引开,克拉苏还在南面穷追不舍,而克雷斯并不想就此逃避,他想进攻罗马的心脏,取得真正的胜利。”景宣继续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清楚这些?我跟他商量过这个,他对罗马人的怨恨是他做了这个决定。”
“这也是你的决定?”林平之问。
“克雷斯是个独一无二的勇猛战士,但他容易被情感束缚而且有勇无谋,我随便说两句他就真的带人去攻打克拉苏了。只靠他一人无法对罗马造成威胁。他的脑子对付不了克拉苏,更别提西庇阿或是其它人。”
“上次克雷斯忽然带兵下山是你的主意?”
景宣摇摇头,“迟早而已,我说不说都一样。”
林平之叹口气,他明白了,他想利用斯巴达克斯报仇,自起义以来斯巴达克斯从没有吃过一次败仗,但他不会同意这个的。林平之自己都对他对斯巴达克斯的了解感到诧异。这里有数万人,除了战士还有无数的老弱妇孺,斯巴达克斯不会愿意带着这些人去送死。
景宣对西庇阿的仇恨竟到了这个地步。
“景兄,你何必如此。”林平之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只要回到中原,罗马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没人会在意你背上那些图案代表什么。”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景宣打断他,“林弟,我阅人无数,有时候一眼看能看懂这个人经历了什么。我总在你眼中看到痛苦,却不曾见过后悔,我也不会后悔。”
景宣别过眼,叙叙地道:“你不明白这个刺青它究竟意味着什么,它会剥夺我所有的东西,我多年在这里积累的人脉和名声,罗马人不会和一个奴隶做生意,而我甚至不再能随意从庞贝去库迈或是别的地方。我将会有一个廉价的罗马名字,走到哪里别人都会说这是西庇阿家新的赛里斯奴隶,而我的姓氏已经无关紧要。甚至要是哪一天我在大街上随便被哪个有公民权的人打死他也只需要支付一百五十个铜币的损失就能一笔勾销——这在罗马是家常便饭,贵族不会为了一个奴隶就大动干戈,那会让人笑掉大牙,而我就该死得只值那几个铜币。”他急喘了几口气仿佛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我无法原谅他平日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德行,到头来却如此待我,视我与牲畜无异。我恨自己当初怎么会看走了眼,被他假惺惺的那一套蒙蔽,误将豺狼当知己十余年,只有杀了他方能泄恨。”
他说到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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