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雷刚摇头,目光坦然,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雷刚抿嘴笑了笑,起身脱衣服。
林峰苦恼什么,他确实不清楚,但是林峰从来都是个有主见的人,又聪明,早晚能想出办法来,林峰不想说原因,他也不可能逼着说,只能给点鼓励。
这边林峰纠结的原因得追溯到一年前,那时候他和珠子回学校进行授衔仪式,连带着得了半个月的假,简直就是度蜜月,正如胶似漆的时候,结果珠子那边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可能结婚的对象,脑袋一热就冲到了西藏抓人。
他还记得那时候他买了几本同性恋的书丢在家里,预备着做做铺垫,让父母心里有个底,以后把珠子领回家也不会把人给吓着。
如今看起来,很大可能性他爸是看到那些书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匆匆忙忙的就把他往国外送,毕竟以他爸那性格,是绝对不会去破坏军队里的规矩。
只是……猜没猜到是谁,就不好说了。
再回来?可能性真不大。
珠子现在又出了任务,什么时候归队都不知道,俩人难道连个再见都没说就得分开?
林峰进了寝室,发了一会儿呆,走到珠子的床铺前,拍了拍床面,又细致的抚平皱折,鼻子泛起了淡淡的酸。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连个准备都没有,这只小狗回来要是见不到人,得哭成什么样儿啊?
离别的愁绪有很多,爱情、亲情、友情,林林总总归类在一起就是感情。
简亮一开始没砸吧过味来,尽想着林峰和珠子就这么得分开了,结果视线一瞟到桌面上的文件,顿时醒悟了过来,林峰这是要走了啊!时间还没到,连欢送会都没参加,就先走了啊!
瞬间红了眼眶,简亮看着雷刚,“刚哥,要不……我去通知大家伙?”
雷刚沉重的点了点头,“去林峰那边吧。”
简亮弯腰驼背,咬着下唇出了屋。
耳畔的脚步声渐远,雷刚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蓝天白云,山峦叠起,苍翠欲滴。
这些画面,是不是以后都只能存在于记忆里?
当时光流逝,新的游隼变成老得,然后离开,一批换过一批,就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们曾经到过这里,住过这里,在这里一起笑,一起哭……因为,时间可以埋葬一切。
所有人能够记住的,也只是这幅不变的画面,变黄、褪色。
雷刚捏着鼻梁的手指沾了热烫的水,湿滑却又沾粘。
人走了可以再聚,离开了这里,什么时候还能回来?
怕是……今生都回不来了。
雷刚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情绪才过去,到了那里,已经是最后一个人。
申沉和简亮一左一右的抱着林峰摇,林峰揉着蹲在脚边的果果头发,而侯晓龙却压着他的脑袋,大白和筒子不远不近的围着林峰。
林峰哭得泪流满面,就像是个孩子。
有人陪着哭,有人安慰着,有人插科打诨的笑。
看着视野里熟悉的面容,脸上的笑和哭是那么的生动鲜明。
雷刚走过去,弯下腰,抹着林峰眼角的泪,笑开了牙齿,“哭够了就去办正事儿吧,以后谁的官儿最大,谁就负责组织聚会。”
林峰点头,没有意外,这个责任肯定是自己扛下了。
侯晓龙狠狠的推了林峰的脑袋一下,笑了起来,“得瑟的,就行你有个好爹,咱们这里的人谁没本事?指不定到最后谁成了将军。”
“先说好啊,疯子回不回来都不重要,但是你们谁要是敢断了联系,老子把侦察兵的本事全用出来也要把人给抓到,什么搬家啊、调职啊不是理由,抓到了就地正法!”
侯晓龙瞪了一圈,“好了,都不准哭了,就以为你们有马尿是不是?多好的事儿啊,他又不是去出牺牲任务,人是为当官铺路去了!来来来,一起来鄙视这个官二代、太子爷。”
插科打诨、转移注意力也有个限度,就算大家明知道这是各奔前程,也最多一声苦笑应付了事。
到底一帮人聚到谭国华来找人才散了。
谭国华要和林峰处理一些临时离队的手续问题,忙了两个小时才回来。
夜里林峰没等到吉珠嘎玛归队,于是红着鼻子给雷刚递了一封信,让他转交给人,说是明天一早就离开。
第二天所有人送了林峰,哭的脸上都是泪水却偏偏要亮出牙齿笑,谭国华在车里坐着,边等边抹眼泪,直到时间不够才把林峰给拽上了车,身后呜呜的抽泣声几乎要把人碾碎了一样的不舍。
三年。
一起闯过地狱式的训练,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一起看日升日落,一起笑谈人生。
有人为他挡过子弹,有人背着受伤的他满上遍野的跑,有人笑道,我得兄弟也,爱死你了。
共度的时光幸福到人生最美不过如此,却也如浮光掠影般的短暂。
林峰看着车外倒退的景色捂住了眼,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兄弟们,失声痛哭。
夜里,珠子回来,雷刚把信交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关上了门,靠在墙壁默默的守着。
屋里一直很安静,安静的像是在虚无而无限大的宇宙里漂浮,没有声音、没有空气,不知身在何方。
当他再进屋的时候,吉珠嘎玛躺在床上,从头到脚的捂在被里,蜷成了一团。
睡着了,还是依旧在伤心?
雷刚不知道。
至少有些难关只有自己去扛,每个人都有不得不去面对的世界。
每个人都是。
林峰走后,队友们一个又一个的离开,悲伤已经占据了所有的情绪,暮然回首时,雷刚发现,自己也该走了。
他花了半天的时间走遍了游隼的每个角落,从宿舍走到模拟训练室再到操场,然后蹲在一棵小树前留下了两个字,游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