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紧揪住他不放的好时候,忖片刻,同意了他的要求,叮嘱道:“如果真有发现,先不动声色地退出来。我在门口把关结束就过去找你。”
“我明白褚警官。”庄爻应承。
…………
医院里,傅令元得知了自己可以被保释的消息,同时也得知了要等关满四十八小时才能暂时重获自由,还没高兴起来,就快怄死了。
谈笑只能抱歉:“本意是不想露出破绽,因为你这样的社会败类,不论刑大队还是我们缉毒大队,都想抓住一切机会为难你的。所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以为陆振华这回找来的律师既然那么强悍,应该还能再找到理由让你马上就走,谁知道卡在这里了。”
傅令元对他的解释没兴趣,解决问题才是关键:“现在距离满四十八小时还有将近一天,我等不了。陆振华的律师没办法了,你们就弄个合适的理由。”
谈笑提醒他:“你现在阑尾手术刚结束,就算我们警察撤了,你还是哪儿都去不了,照常理不就该住在医院里休养?而且陆振华的人肯定就该派手下过来保护你,”
所以这样的结果谈笑认为还不错:“由警方看着,你的阑尾炎手术更不容易被拆穿。”
傅令元薄唇紧紧抿住,手蜷成拳抵在额头,轻轻撞了两下,强行克制内心的躁动不安:“安排什么病不好,非得安排阑尾炎!”
…………
阮舒“晕晕乎乎”地捂着肚子躺在那儿不动弹。
没多久,脸上就没了闻野手指的触感,多半是已经邦她戴好了。
不过明明已经戴了面具了,老半晌没等来闻野的动静,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他的气息明显还在床边就是了。
阮舒假借肚子疼痛的加剧,朦朦胧胧睁了眼缝,呓语:“孩子……医院……”
闻野正盯着她的脸看,貌似还看得有点呆,似陷入回忆之后。
在她出声后,他即刻恢复原本的刻薄神情,突然凑近她,伸手到她的额头上,继而眯眸。
阮舒有种不详的预感。
但见闻野重新坐直身体,意味深长问:“你确定你真的需要去医院?”
“我……”阮舒才吐出一个字,就惊恐地戛然。
因为闻野把手放到她的肚子上。
幸而她自己的手一直都捂在小腹不曾松开,闻野放上来的时候也就被她的手背挡了一部分。
阮舒忍住想第一时间闪躲的冲动,在没被彻底揭穿之前,坚持伪装有气无力:“你、你……你想干什么……”
闻野捉住她的手一起,轻缓地在她的小腹上来回摩挲。
且他的目光晦暗不明地同样落在上面。
阮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顷刻,他停住摩挲,眼一抬,与她重新对视上,冷笑:“你都疼了这么好一会儿,要真有事,孩子也抢救不回来了吧?”
“闻野,我没和你开玩笑。”阮舒镇定地继续饰演一个强行忍耐着痛苦的女人,“我的肚子真的很疼,肯定是哪里摔出了问题,求你带我去医院。”
“你的‘求’字用太多,早就不值钱了。”闻野嗤声,“而且凭什么你求我我就得邦你?我是开善堂的?”
阮舒意识到,刚刚的决定恐怕是个错误。时间这么一拖,彼时乍然之下她那副模样的冲击力渐渐消弭,他如今重归冷静。
闻野的视线再转回她的肚子上,手上用一根指头戳了戳,冷漠无情:“没掉就没掉。反正你和你前夫生出来,也不会是个好东西。”
“你……”阮舒冷眸,“你才不是个好东西。”
闻野的目光又转回她的脸上,微恙,竟是回道:“你和庄家那个老玩意生出来的,能是个好东西么?你把我生下来干什么?苦了你自己,更害了我。”
阮舒一瞬懵住。
和庄家那个老玩意生出来的……?
结合他接她话的逻辑,无疑他在嘲讽他自己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可重点在于他话里的那个“你”字,什么“生下来”的,怎么好像说话的对象应该是……阮双燕……?
嗯……?怎么会把她当成阮双燕?
他在梦游?还是脑经不正常了……?
转瞬阮舒察觉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的异样,隐约明白过来什么,抬手摸自己的脸:“你给我戴的是谁的人皮面具?”
闻野闪了一下目光,好像回了神。
他面无表情,不予回应,将手从她的肚子上收回,语气冰冷:“还疼是么?那继续疼,我坐在这里,看你疼到最后是个什么结果。”
是怎样的变太才能讲出这种话?阮舒禁不住浑身战栗:“我没见过比你更心理阴暗扭曲的人!我要去医院!我的孩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也绝不会得到好下场!”
话的尾音尚未完全落下,她的嘴被闻野用手捂住。
他伏低身子下来,恶狠狠警告:“你再说一句,我现在就让你和你肚子里的那团东西一起死!”
他的手掌比较宽大,捂住她的嘴的同时,其实也挡到了她的鼻息,阮舒顿时呼不上完整的一口气,费劲掰他的手指。
闻野很快发现自己的失误,挪开了手。
但也仅仅只是从她的鼻间挪开,依旧捂住她的嘴。
即便找回了呼吸,阮舒依旧难受,因为他的手劲很大,她的下巴此前就已经好几次遭到他的蹂躏,此时完全在旧伤的基础上再添新伤。
闻野的身子尚未坐直起来,依旧伏低,两只眼珠子近距离地盯住她。
或者更准确来讲,是盯住戴在她脸上的阮双燕的人皮面具。
阮舒决定妥协,用眼神示意他,她保证不再说话,只恳求他能先放开她。
闻野眼波一闪,却是用另外一只手再挡住了她的眼睛。
“别再求那些人了,你的命根本一文不值,还妄想能以此为要挟?最后要挟来什么?连你死在哪里都没有人知道,呵呵……”
阮舒:“……”
他……又在和阮双燕说话了……?
阮双燕……
阮舒记起那一袭铺盖卷白骨的画面。
记起闻野半夜来到庄家的后花园,望着那挖出阮双燕的土坑久久没有上前。
也记起她邦忙领回阮双燕的白骨葬去陵园,她没等来闻野来参加入葬仪式,但后来从褚翘口中得知,有人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给阮双燕的墓前放了一支康乃馨(第505章)。
阮舒彻底沉默住,反思自己刚刚或许不该顶着阮双燕的脸骂闻野。
她厌恶面前的闻野是一回事,可她也同情当年的阮双燕和小闻野。
没想到……闻野竟然做了阮双燕的人皮面具……
为什么要做?睹物思人?
他平时也会让别人戴着阮双燕的人皮面具给他看……?
不过阮舒奇怪,刚刚是发生了什么触动了他,让他心血来潮想给她戴阮双燕的人皮面具……?
其实……顶着一个死人的脸,蛮怪异的,尤其还是闻野的母亲。
而闻野现在还盯着她的脸陷入沉湎。
须臾,墙体传出动静。
阮舒顿时一阵。
如她所料,闻野一下子清醒过来了,松开手站起身。
阮舒恢复视觉,下巴的压迫感却未能即刻消散。
“主人,”吕品走进来,告知,“警察刚才走了,还是什么都没搜到。”
继而关心:“姑奶奶还好吗?如果要出去的话——”
“不用去医院了,她装的。”闻野讥诮揭穿。
阮舒清冷下表情,不发一言。
吕品朝阮舒的方向瞧去一眼,未多问,示意手中拎着的便利店的塑料袋:“这里是一小部分姑NaiNai之前想要的东西,手底下的人去买来了。”
“不用给她了。”闻野丢出话。
吕品正打算放东西的手滞住,点头:“好。”
拎着袋子出去了。
闻野也带着装人皮面具的皮箱子出去。
阮舒无比郁结。
结果白忙活一场……她还是没能成功骗取闻野……
更郁结的是,这次没成功,下次再想骗他,恐怕难上加难。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管是她之前打他的那一巴掌,还是她装肚子疼,闻野貌似都没打算追究……?
软糖暂时平安……
阮舒坐起来,靠在床头轻吁气。
演这样一场戏,比打一场架还要累,她身心俱疲。
抬起袖子擦脸,想起闻野没有给她摘人皮面具。
都被他揭穿谎言,出不了门了,她还戴这个东西干什么?
阮舒颦眉,起身下床走去洗手间里照镜子。
这张女人的脸非常年轻,二十岁出头。
也确实,闻野对阮双燕的记忆,停留在阮双燕死掉的那一年。
更确切点说,是停留在阮双燕误喝百草枯后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幕……
…………
吕品察觉到闻野情绪上的不对劲,放好东西其实就想离开。
闻野却叫住了他,和他算之前他那一点点口误的账:“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自己如今的功能之一,就是撒气桶。吕品认,沉默地跪到地上,甩给自己的耳光。
闻野行去酒柜,取出酒和杯,坐到桌案前饮尽一杯,打开电脑,敲击起键盘。
吕品正打着自己,耳机里传来手下的消息,他急急转报给闻野:“警察去而复返了,而且貌似庄爻也跟着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