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落,一点一点起了冰漪。
大祭司绝然转身,衣带当风,一身静默的白,像一株冰雕冷霜的雪莲,带着绝世的寒意,消失在门外。
回到栖霞殿时,毫无意外地他看到了那一抹艳丽灼眼的身影。
“太后。”大祭司静默如霜,与她相对。
“你不高兴了?是不是怪我没跟你商议便安排她与冥生见面?”太后抬头,灼灼凤目紧盯着他的面庞。
“太后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红蓼国的未来,我岂敢责怪?”大祭司淡淡道。
“那是怪我不该逼月离华跳楼是吗?”太后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地抱住他,“哀家如何知道她是这种脾气?”
大祭司叹了口气,“我曾让你善待于她,可你却不听劝。只怕她已经记恨在心,会对你报复。”
太后一阵森冷地笑,“她会如何报复,左不过一番撒泼打滚罢了,哀家还会怕了不成?”
大祭司嘴角浮起一抹轻哂之笑,不再言语。
“对了,你有没有将冥生给她的东西要过来?”太后松开他,发问。
“没有。”大祭司淡烟似月道。
“为何?”太后皱眉道。
“那不是圣宫之钥。”大祭司淡淡道。
“那是冥生唯一留于世的东西,一定是有关圣宫之钥的重要之物,你怎能不要过来?”太后不解道。
“东西在她身上或许是宝物,若在我们手中有可能是石头一块,太后,有些时候,等待是真相自现的最好方式。”大祭司落座下来,轻揉太阳穴,面有倦色道。
“是吗?”太后忽然冷笑,“哀家怎么突然觉着你这是不忍逼迫她?”
“太后,你这是何意?”邪魅撩人的眸子瞬间斜眄过来,大祭司幽冷道。
“没什么意思。哀家只是觉着,她只不过是你我的一颗棋子罢了。既然是棋子,我们何必要顾忌她的喜怒哀乐,只要牢牢掌控她,尽情索取,岂不快哉?”太后唇角自嘲地扬起,眸中冷气幽深,淡淡道。
深藏如水的眸子阴鸷之光一闪而过,随即却是温柔甜腻的笑,大祭司向太后招了招手。
太后受其蛊惑,身不由己地过去。
大祭司握住了她的手,春风柔煦笑言,“此言差矣。一只产金蛋的鸡受了惊吓也会影响它的产蛋量,何况是个人。太后,操之过急反而会弄巧成拙,相信我,我很快就会找到圣宫之钥的线索的。”
太后心顿时情水汤汤,柔软了下来,喟叹道:“好,哀家相信你。”
夜阑风清,窗外月色满帘,落地白霜。
明日,黄昏。明日,黄昏。这四个字不断地在宁小葵脑海中翻滚,从前与妖孽的种种纷至沓来,令她心潮起伏,酸涩痛楚,总也睡不着。
蓦地,一抹呜咽成殇的埙声飘窗入耳,令宁小葵的心顿时柔肠百结。
赤脚下了床,寻声而去。
庭院中,花香草茗,月朗风轻。一人玉容寂寞,萦照月光,手持黑埙,幽情吹奏。
宁小葵轻轻来到那抹清隽孤绝的身影跟前,抬头看他,月夜光影混乱弥散,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氤氲迷离。他放下埙,眸光穿过流动的月光,静默温凉落在宁小葵脸上,天地间繁华褪尽,一世沉梦。
“你怎么了?”宁小葵柔声问道。今夜的阿乙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往日的轻佻玩亵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疼的幽情伤怀。
倾身而至,阿乙轻轻将下巴磕在她的肩膀,语声中是无尽伤感和哀思,“我想她了……”
呃,宁小葵鸡皮疙瘩起来了,这家伙越发没规没矩了。
不过冲着今晚他这份伤心劲,她还是先忍了再说。
如孩子般揉了揉他的发顶,“她是谁啊,你喜欢的人吗?”
“嗯,她是这世上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我喜欢她,铭刻于心……”阿乙喃喃道。
“那你为什么不大胆地去追求,又吹埙又对月感伤的,有毛用?”宁小葵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阿乙有些闷闷地笑了,抬起头道:“她是我的母亲……”
呃,宁小葵搔了搔头,“你想你妈妈为什么不回去看她呢?”
“她仙逝很多年了。”阿乙幽幽地道,“今日,是她的忌日。”
宁小葵心内一抽,父母早逝一直是她的创痛,如今有人也如她一般没了至亲之人,不由得感同身受,怆然道:“我也是,爸爸妈妈很早就离开我了,死于一场万恶的车祸……”
“你骗我……”阿乙皱眉道,“我知道你的出身。你父亲是镇远大将军,如今领兵在关外镇守疆土,说什么早逝云云,实在是大不敬。”
呃,宁小葵尴尬地再次挠挠头,怎么忘了自己在这里是月离华的身份呢?只好嘿嘿笑道:“呃,被你识破了,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