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淘气,把等号后面的答案都用铅笔刀划去,露出里面淡淡的金黄色——一层在电镀之前涂抹上的铜胎,而在一些地方,更是连这种铜胎都已经不见,变成了红黑色的锈蚀痕迹。
铅笔盒分铁制和塑料两种,铁制的0.46圆一个,塑料的却要2.43圆一个——在那个年代,绝对算是天价了;班上四五十个孩子,连一个塑料铅笔盒也见不到。而实际上,不足五角钱一个的铁制铅笔盒也有人用不起,只得让家长用碎布头缝一个笔袋,带着上学。
铅笔盒中放着铅笔、铅笔刀和橡皮。孩子们大都有一手削铅笔的技术,用竖刀——形状像一柄缩小了比例的镐头——按住铅笔,用刀刃使劲切进去,手腕一扬,一块木头就被削下,露出里面的笔芯;卢利曾经和同学比试,三刀下去,就可以完成削一支铅笔的过程。
接下来就是削笔尖,把铅笔呈一定角度的立在桌面上,用刀刃一点一点转圈切割,讲究的是削出来的笔尖要呈三棱型,这样才最漂亮,用起来也才最舒服。也有孩子手笨,好不容易削好了铅笔,整理笔尖的时候用力过猛,笔芯折断,还要从头来过;往复几次,一支新铅笔就成了铅笔头了。还有的图省事,削好了之后,就在地上来回的磨,一直到把笔尖磨亮磨尖为止,这种做法是很让人瞧不起的,所以大多都选在没人的地方自己去弄,不敢让别人看见。
铅笔的种类也很多,一般都是hb型,一两分钱一支,最好的是戴橡皮头的中华牌墨绿色六棱铅笔,卖到一角钱一支,属于高档货,一个班中也未必有一个孩子有。
最后一件重要的文具就是橡皮,大小形状都差不多,但新旧有别,女孩儿用橡皮比男生要节省且干净的多,在使用之前,先在衣服上使劲蹭一蹭,把橡皮上的污秽蹭下去,然后再用露出本来灰白色的胶质来涂抹作业,而且会用手按住要涂抹位置的纸面,使其不会因为动作而褶皱;男孩子则不管这一套,拿过来就擦,经常有把纸擦破的,弄得作业本一塌糊涂,给老师找茬。
除了铅笔、橡皮、直尺、垫板、三角板、半圆仪(这种塑料材质的产品,当时一概叫化学板,现在随处可见、已经泛滥成灾的塑料,在当时是难得一见的)等文具,其他还有一些如蜡笔、墨盒、水彩盒、算盘,因为是副课所需,也就不是每天要带了。一二年纪的课程,有语文、算术、体育、大字、图画几门;三年级以后,陆续加开政治、常识、珠算、美术、音乐、自习等。当时孩子多,教室不够用,学校拉不开栓,孩子们只能分上下午上课,学业自然进展缓慢,到二年级的下半学期的时候,算术课才学到乘除法。
第一节是语文课,老师就是班主任李丽,取出教案,“下面,我们开始上课。”她说,“今天先测验,合上书本。”
孩子们动作麻利的合上课本,取出作业本,从上撕下一页,放在垫板上,同时取出铅笔、橡皮待用,“伟大的……,”李丽念了三个字,同学们低下头去,刷刷刷的在纸上写了起来。有写的快的,写完几个字,抬起头来看着老师从走道中迈过的背影,持笔等待着。
“学习……、战……斗、功课……。”
上午放学,一二年纪的孩子们就不能像高年级的那样一哄而散,而是要排路队,分作男女两队,由老师领着过了马路,身边跑过的高年级的孩子大呼小叫的喊着号子,“一年级的小豆包,一打一蹦高;二年级的小茶碗,一打一个眼儿;三年级的吃饱饭,四年级的装弹弹;五年级的一开火,六年级的全滚蛋!”
老师要把孩子们送过马路,到一大片胡同的入口,确定不会被往来的车辆撞到(这种车都是指自行车或者三轮车,汽车基本上是没有的),才让他们自去。“卢利!”李丽叫了一声,“你过来。”
卢利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同学们诧异的眼神中走到老师身前,扬起脸看着她,“你早上的时候,是不是欺负小朋友了?”
卢利心中大怒,扭头向后看去,梁薇正向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儿,“没……有。”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我……让他站住,别跑,是怕他……走……路不稳,摔了跤。”
李丽耐着性子,听他结结巴巴的解释完,拍了拍他的头,“那就好,可不许欺负别的小朋友,知道吗?”
“哦。”
“行了,回去吧。”
卢利点点头,转身离开,心里越想越生气,看着梁薇的背影暗暗恼火,怎么得想个办法出出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