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丁为头上搭着毛巾,猫着腰坐在板凳上,感到自己的每个毛孔仍在不断渗出汗水,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体内传来的咕噜咕噜声,就像水烧开了一样。
不,那是饿的。从今天下午开始,丁为就再没吃过任何东西。
没吃东西的原因非常简单,没钱。
丁为很穷,因为他是个偷渡者。
17岁那年,他跟着舅舅从湖建“海漂”到南加州,一路辗转,四处打工,最终在费城落脚,舅舅自小在当地就是有名的混混,然而在费城的混混圈里却是混不下去,靠着一张巧嘴,溜须拍马勉强当个帮闲之类的小角色,带着几个比他更小的混混,每天勒索学生养家糊口,一次帮派火拼当中,舅舅脚底抹油慢了些,被砍了7刀,残了一条腿,从此只能靠街边擦鞋度日,说是擦鞋,也是连讨带要,受尽了白眼,两个人的衣食住行大部分都着落在丁为身上,从18岁成年开始,丁为每天都要在餐馆里忙碌12小时以上,没有节假日,也没有星期天。也许是累的,也许是饿的,丁为遗传自父母的一副好身板,却是光长个子不长膘,6尺5寸(195CM)的个头只有170磅,还不到80公斤,跑起来的时候像风筝一样,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要飞起来。
“丁,丁?”
丁为强自撑起已经几乎要合在一起的眼皮,短短五分钟的上场时间几乎榨干了他全部的体力,他想说话,最终却只是咬紧了牙关,从牙缝当中挤出一个“嗯?”
“比赛结束了,回更衣室。”
“嗯。”丁为又从牙缝里哼出一声,双手支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晃了两下脑袋将毛巾甩到地上,生怕每多做一个动作自己就会立刻扑倒再也爬不起来,他就这样机械地跟着从赛场中渐渐退去的人群迈着步子,一点一点地挪向球员通道。
观众席上的人群早已退去大半,对于这支赛季伊始便17连败的队伍,能够到场观战都是给了莫大的面子,客场作战的黄蜂队似乎也没有庆祝的激情,这场胜利对于他们也毫无成就感可言,一时间,偌大的赛场变得冷冷清清,只有那些死忠的球迷们,还在三三两两地对主队报以嘘声,表达他们的不满。
丁为心里苦笑一声,选择这样一支从赛季伊始就已制定好摆烂计划的球队,看来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然而他没有资格想这些,也来不及想,他能够做的,只是通过这10天的短同,3场的比赛,给自己找一个出路而已。
不,现在说出路还太早了,把薪水拿到先吃一顿饱饭,才是真的。
丁为打断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继续往球员通道口挪去,正当这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有些兴奋的尖叫:
“丁!你是丁对吗?”
丁为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球馆圆顶上的大灯直射他的眼睛,他张开五指稍稍遮挡一下那刺眼的光线,方才看到一个小男孩正趴在球馆的栏杆上,一头金黄的卷发,湛蓝的眼睛,就像电影里常常出现的外国小孩一样,只是长得有些着急的两个门牙微微突出,让他显得有些滑稽,见丁为看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轻声道:
“我只是想说,你最后的那个盖帽棒极了。”
丁为很想说声谢谢,但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他想,哪怕笑一笑也好,正当他努力让自己摆出一个阳光灿烂的表情时,脑海深处划过的一道闪电突然击中了他,他就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直挺挺地一头栽倒下去。
“丁!丁!”
周围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丁为却毫无所觉,他觉得自己正在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当中缓缓飘浮着,一阵电子合成音从黑暗的尽头远远飘来:“嘀、嘀、嘀,您的身体正在修复中,请稍候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