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见是要送给小丫头的。李芮坐在床上下巴扬得高高的,虽说没生个儿子叫她十分郁卒,也叫她婆母很不高兴,可这会儿见玉姐儿如此得老祖宗喜欢,李芮的尾巴就又翘起来了。
纪澄虽然不喜李芮,可也得承认玉姐儿生得可真漂亮,又白又嫩的脸蛋,肉嘟嘟的叫人恨不能咬一口,也许是年纪到了,纪澄看着玉姐儿几乎挪不开眼睛,心底也忍不住想,若是她能和沈彻有孩儿的话,一定也会像玉姐儿这般玉雪可爱的。
思及此,纪澄又忍不住瞧不起自己,本已经下定决心要放下的,可每次遇到事情又总忍不住想他。
纪澄轻轻叹息了一声,老太太朝她看了一眼,心底也是叹息,她也是闹不懂沈彻心里是怎么想的了,每次问他,就顾左言他,到最后索性躲着她不去芮英堂了。
六月一过,鹊桥相会的七夕也就在眼前了。如今沈府的姑娘家适龄的都已经成亲或定亲,七夕也就没那么热闹了,当然也没有乞巧和五色缕了。不过底下丫头倒是十分热衷,这不榆钱儿还拉了柳叶儿去园子里捉纺织娘,就为了求个好兆头。
纪澄坐在榻上,手里已经穿了几十根五色缕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穿五色缕。前些年做姑娘时她都没这番耐烦心,今年一个人坐着却反而弄出了这些没用的东西。
旧年的七夕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美好的回忆,沈彻跟扎依那出去消失了一夜,可纪澄还记得他放的那盏河灯,也还记得第二天醒过来时被五色缕别住了的衣袖。
想到这儿纪澄又是心酸,穿好的五色缕又被她一根一根地从针眼里抽出来。
但沈彻何尝稀罕过五色缕了?不过出门一趟就又招惹了一位南诏公主,近日这桩艳闻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那南诏公主简直比当初的扎依那还来得直接,据说对沈彻是一见钟情,然后就跟着沈彻屁股后面转,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果然是蛮夷之民,一点儿礼义廉耻都没有,纪澄如是想。她其实很少这般刻薄地评价人,可到底是心里有了醋意,既羡慕又嫉妒那位南诏公主的勇气和直接。她有时候也恨自己怎么就底不下头。
传闻那位南诏公主生得美若天仙,此次跟着南诏使团进京也是为了和亲。然而建平帝已经没办法再亲近美人,所以拟在宗室子弟里挑一人婚配。虽然沈彻不姓楚,但他身上也有皇家血脉,又是建平帝最喜欢和信任的外甥,与南诏公主联姻也算相得,但可惜就可惜在沈彻已有妻室,而南诏虽然撮尔小国,但公主也不至于给人做妾。
是以这两日纪澄也听闻有人开始为她担心了,毕竟她一个商户女,实在是配不上沈彻的。哪怕沈彻是个风流纨绔,但奈何他一副皮囊生得太好,京城的姑娘和年轻妇人既一边鄙夷他,可一边又忍不住看他、想他。
纪澄虽然不太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毕竟沈家不是那等停妻再娶的人家,可她心里还是因为那些传闻而难受。
到七夕这晚,繁星满天,端的是好天气,纪澄虽没出门,可站在九里院的山顶往园外望去,只觉京城的灯火璀璨明亮,耳边仿佛也能听到颖水畔的人声鼎沸。
今夜也不知又有多少承载着感情的期盼的河灯被放入了水里,也不知沈彻会不会陪着那位南诏公主去放灯。纪澄虽然不允许自己这样胡思乱想,可就是情不自禁。
虽说也有别的人嘲笑那位南诏公主的不知廉耻,但纪澄却是知道以沈彻的能耐若是不想让那位南诏公主跟着他,那位公主只怕连他的影子也摸不着。
心里郁郁,只会叫人神思憔悴,纪澄睡不着索性拎了轻雪剑往山顶的舞剑台去。
如今轻雪剑在纪澄的手里已经是如臂使指了,在她给云娘守孝的那三年里虽然痛恨沈彻,但对那把轻雪剑却实在喜爱,她每日练剑都用的是轻雪,她尤其喜欢那剑芒里如雪的寒光。
纪澄往昔的剑舞是怡然自乐的,有雪而轻,但今日那剑芒却像是含了煞一般,雪不再轻如飞花,而是寒芒大振。七夕本是夏末,却生生地被纪澄舞出了冬日的寒冽。
一曲舞毕,心绪不仅没有得到纾解,反而越发的绞疼,纪澄气喘吁吁地以剑鞘点地支撑自己的身体,想再舞一曲,却没有体力,手臂都酸疼得抬不起来,就好像她如今的处境,没有力气去振奋。
良久之后纪澄才直起身体,刚侧过身就见沈彻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她。
纪澄鼻尖一酸,他今晚难道并没出去?
两个人都没开口,星光虽然熠熠,可树影绰绰却遮挡了沈彻的神情,纪澄看不真切,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纪澄在离沈彻三尺远的距离处停下,她微微抬头看着沈彻,眨了眨眼睛,心绪翻涌,又太多的话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启齿,犹豫半晌,见他依旧等着,总算是寻得了三分勇气。
正要开口,淘气的晚风却将一股淡甜的胭脂香气传到了纪澄的鼻尖,很好闻的香气,想来用这种香气的姑娘也不是俗人。
纪澄还没出口的话被这胭脂香湮灭,已经失去了勇气,也失去了兴趣。
大概是因为今日本该是情人相会的甜蜜日子,如此反衬叫人的心就失去了冷静,纪澄也没再开口,也没再停留,从沈彻身边擦肩而过下了山。
沈彻没有挽留,只在纪澄走后,翘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心里一点爱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低头?
沈彻抬头看了看天,也径直下了山出门往热闹非凡的颖水去了。
彼时颖水畔的人其实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沈彻左手掌心托着一盏莲花灯轻轻放入水里,用手拨拉了一下让灯往河心去,免得一会儿流到下游在岸边搁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