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现代番外

    虽然是为了了解未来的世界才来书房，但叶家书房收藏良多，即便千手族长想看，一时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记忆中的叶家二少少来书房，不是不爱看，而是没必要再来书房看。

    长年卧床的经历，让叶子沐小时就把书房的书全部看过了一遍。

    这些都是已经看过的书……叶家二少只有想要回味某些书籍时，才会偶尔来一次。

    不是什么军事哲学，反而是一些传记小说。

    炎寒之毒何其难熬，叶子沐第一次发作因为叶子澜鼓励勉强度过。

    醒来后就被告知自己一辈子都有可能要这么在床上过，而且从今以后，不能大笑不能大怒，任何强烈的情绪波动和激烈的运动都不能有。

    叶家二少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作为一个被叶家宠着的小少爷，叶子沐还没有成熟到能接受这个结果。

    如果不是叶子澜反复地对他道‘哥哥会治好你的，不用怕’才暂时安抚了惊慌失措的叶子沐。

    但是不行。

    在某种境地下很多人会因为某些某些原因鼓起勇气去改变一件事情、挑战一件事情，或者坚持一件事情。但很少人能不断产生这样的勇气，去抵抗命运加诸其上的灾难或者痛苦。

    最常见的例子便是自杀。

    被生活折磨到想死的人，一时情绪崩溃决定结束自己生命不少见。但如果恰巧在濒死边缘被救回来，或者几次自杀都被救回来，这个人恐怕不会再想着死了。

    和这一样的道理。

    叶子沐可以在叶子澜的鼓励下咬牙熬过一次炎寒毒，但是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想到未来还有无数这样的时刻会出现在人生轨迹上，就不能不令他感到绝望了。而且就算活下去也不能体会人生的甘甜苦辣，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只能永远躺在床上……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当心理的恐慌和绝望到达一定程度，炎寒毒便如期而至。身体如坠冰窖，灼热焚烧神经，而这一次，叶家小少爷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叶子澜得知炎寒再次发作而弟弟昏迷不醒消息时的心情。特别是与他一起商讨复原计划的h国最有名来自中医世家的当家人暮秋白还判断：叶家小少爷这回没救了。

    面对叶子澜的怒火，暮秋白只好解释：“这毒本来无解，我能通过转换毒性让他活着已是奇迹，只要他保持心情平静就能活下去，谁知道他一个小孩，哪来那么多喜怒。”

    炎寒毒第一次发作，是叶家二少知道对自己下毒的人是自己的亲人。

    炎寒毒第二次发作，是意识到未来自己将一直面对这样的生活。

    “你能不能救。”叶子澜绝不是要听暮秋白抱怨的，他的枪扣在陆泽的脑门上，“我只想知道这个。”

    暮秋白想说不能救，但面对这近在咫尺的威胁，他只好认：“我可以再试试，不过他年岁较小，不适合再这么折腾，我会让他陷入沉睡状态。以及你要知道，无论我医术多么高明，也救不了一个欲死之人。”

    是的，欲死之人。

    即便暮秋白可以用现代医学吊着叶家小少爷一条命，但如果他不想活或者不愿意在黑暗中挣扎，就不是陆泽可以做到的了。

    为了不让炎寒毒再次发作摧残这幅幼小的身体，暮秋白在药里加了催眠成分，直到叶子沐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从梦中醒来，暮秋白才相信他可以抵御炎寒之苦。不过暮秋白认为叶家二少做不到，他也不过是在延迟对方死亡的时间而已。

    但枪口逼迫之下，暮秋白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几近残忍的法子。

    镇定剂随着营养液一起输入叶子沐的身体，但就如暮秋白判断的那样，叶家二少虽然被救回来，但随着日子流逝，他的呼吸渐渐减弱。

    全球最有名的心理学家被请到了叶家。

    ‘小叶子，今天的讲的是《陆小凤创奇》。’叶子澜拿着一本精装书坐在弟弟床边，开始每日的复述，‘这是发生在明朝武林间的故事……’

    金鹏王朝的故事在叶子澜的讲述中缓缓铺陈在室内。

    叶子澜的声音时而低沉，忽而轻柔，与故事节奏中自然变换，将江湖的刀光剑影，人性的善恶黑白展现的淋漓尽致，直到一则故事完毕，夜空云雾中的弯月似乎也被这动人的故事吸引，透出了弯弯的一角。

    月光洒入室内，银辉皎洁美丽。

    叶子澜放下书本，轻声道：“小叶子，你能听见的，我知道。”

    为了让弟弟与病魔抗争，叶子澜必须在他心中构建出足够坚强的壁垒，这个壁垒不能是负面的，阴暗的，于是一个个人物被选出，一则则故事被发现，再在叶子澜日复一日的讲述中，不断刻入弟弟心里。

    花满楼就是其中一例，即便失明，他也能感受鲜花的美丽，相信生活的美好。

    闭着眼睛的叶子沐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羽睫下浮动的光晕只是月光移动产生的自然变化。

    这样的情景，叶子澜已经见过无数次。

    但每一日每一夜，他都带着新的故事来到床边，在讲述中将自己的期待与爱坚定不移地传给弟弟，即便没有回应又如何，这静寂的夜中，那轻轻浅浅的呼吸就是最好的回答。

    弟弟还活着，他只是……暂时没办法醒来。

    ‘小叶子，世上存在许多痛苦和无奈，但也同样存在美好，花满楼即便失明也能感受绚丽的朝日或壮美的落霞，就算你身中炎寒之毒，难道你就不能感觉到春光灿烂，夏日骄阳，金秋果实，冬日寒梅？不能体会到哥哥的爱护和庭申的关心？’叶子澜声音低沉而温暖，‘花满楼的努力和用心良苦，对自身残缺的不屈服，对既定命运的抗争，你觉得你做不到吗？’

    这样的话，很难想象会从叶子澜口中说出。

    或者说即便从他口中说出，所有人都会觉得大打折扣。

    叶家大少天生杀伐果断，冷酷无情，幼年时就凭一把□□，将潜入叶家的杀手一人一枪，没有半分犹豫击于顷刻间，甚至那时还是叶子澜第一次对人开枪。之后叶子澜步入军校，在军部任职，没有一刻不展现出他的决绝冷血的行事作风。

    所有和他交往过的人，对叶子澜只有一个评价：凶兽勿扰。

    他会有这样令人听之便全身生暖的感悟？

    不大可能。

    是不可能。

    若不是心理学家的建议，叶子澜估计一辈子也不会翻阅《陆小凤传奇》这种小说。而若要让叶子澜评价花满楼这个人，叶子澜只会说：这种人不可能存在。

    不可能存在是一回事，让弟弟向花满楼学习是另一回事。

    所以即便这话再违心又如何？只要能让弟弟醒来，叶子澜可以把h国上下五千年的人物全讲个遍，黑的讲成白的，白的讲成黑的，只要叶子沐能从中感觉到生命的意义以及从中吸取……与病魔抗争的力量。

    叶家小少爷六岁前，在叶家上下的关爱下活的肆意妄为；之后在叶子澜的讲述中慢慢度过暗无天日的三年，直到十岁前夕的一天夜里方才睁开眼睛。

    ‘哥哥。’

    时隔三年，叶子澜终于，再听见这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