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活”剑
没有了蜚零,所有的事都必须我一个人扛下,一个人面对,重新做回当年那个孑然一身的人。
那一场**对我来说简直是意外的惊喜,不单单是当时筋脉的疼痛全消,一连三日的雨雪,身体竟然没有酸胀的疼痛,筋脉更不曾抽搐。
这让我极度的开心,开心之余,也开始有了某种盘算。
当心底的小草种下根,被压抑许久的念头疯狂地增长,我想要借着这几天筋脉的暂时修复,深入冰雪天地中,找回我失去的某样东西。
一件大氅裹上身体,我纵身上马,疾驰而去。
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去了哪,也不能对任何人说,至于容成凤衣那,还有几天时间,我若赶的快,不会耽误任何事。
一抖马缰,马儿如箭窜了出去,雨后融雪的泥泞中落下蹄印,大氅飞舞在空中,扬起乍起的阳光。
当马儿驰出的时候,我敏锐的听到空中衣袂翻飞的声音。
是那双卫吧?我从皇宫里失踪,容成凤衣不寻我才怪,而我的大本营,也只有“百草堂”了。
到了大殿上的鸭子,他岂能容我飞了?
压住大氅,我的目光捕捉到房檐上一闪而过的两道人影。抬头,声音飞向他们,“告诉容成凤衣,我办私事,三日后大朝让他自己想办法,我会尽快赶回。”
两人的身影顿了下,这一停,马儿已经跃出去数丈远,这点距离让他们几乎没有追上的可能了,更遑论马儿的耐久力,绝不是轻功和相比的。
我挥挥手,两人站在屋顶上,怔愕着目送我离开。
昨夜的大雨,融着雪,整个道路上都是泥水四溅,唯一让人欣慰的是终于出了太阳,我忍不住地抬头,被那金色刺的眯起了眼睛。
这种暖暖的感觉,真好。
趁着这几日筋脉的感觉好,我纵马狂奔,就连泥巴点子溅在身上的感觉,都那么的美好。
有多久,不曾放任过自己这般驰骋了?
有多久,不曾真正站在阳光下肆意随性了?
蜚零说的没有错,我的心从来没有死过,我一直都在期待着这样的一天,那种阴暗中偷生的日子,不适合我;平淡恬静的隐居,不是我要的。
越往北行,越是寒冷,被雨水融化的雪结成了冰,让马儿愈发的难行,即便我在马蹄上捆了草绳,还是滑的厉害,只能小心翼翼地行着。
一日过去,我才刚抵“泽兰”的边境,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我将来不及赶回。
远远的一间小小客栈在望,破烂的酒旗在风中呼啦啦地卷着,大门虚掩,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我的心却没来由的轻快了起来,伸手推上门板。
“吱呀……”门橼发出老旧的残破声,犹如鬼屋一般,阳光射入房间里,灰尘在光线中散乱飞舞。
边境的小地方,与其说是酒舍,不如说就是草棚的居屋,居者卖些简单食物贴补家用,但这偏僻的地方,只怕一年也难得有几个客人。
桌子上浮着厚厚的灰,酒坛上也是同样的粉尘,艳红的封纸都成了暗红色,真不知道多久没来过人了。
“店家在吗?”我扯起了嗓子送出声音。
房梁一阵抖动,灰土稀里哗啦落了下来,劈头盖脸砸了我满头,嘴里全是灰土的味道,刺激的我一阵喷嚏,挖挖鼻孔,也全是灰。
“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从屋后乐颠颠地跑出来一名老太婆,笑开花的嘴巴里只剩下三两颗牙歪斜着,眼底尽是希冀之色。
看到她,我轻轻吐了口气,竟然有些心安的感觉。
“店家,还记得我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变的柔和,不敢透露半点激动。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半晌,脸上思虑夹杂着为难,摇了摇头。
我竖起三根手指,“还记得三年前,我与我的朋友在您这住了三日,无钱付账吗?”
“您是那位病重的夫人。”她恍然大悟,眼底满是惊奇地望着我,“当初您病的那么重,完全靠您相公背着走,没想到如今竟然这么神清气爽。”
她啧啧称奇,“好俊的娘子,想不到,完全想不到。”
对于她的赞叹我只是笑笑,伸手入怀掏出一大锭银子放到她的面前,“还记得当年我压给你的东西吗,我曾说过,五年内我必百倍赎回,今日我来赎我的东西。”
这锭银子,足够她盖一间大屋,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了。
我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遥想当年的无奈,今日终于有机会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丢了三年的东西。
老太婆眼看着我手中的银子,不但没有欣喜的表情,而是一脸惊恐,蹬蹬蹬接连退着,狠狠地撞上了身后的酒坛也没察觉。
看到这个表情,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了底。
她瑟缩了下,艰难地张开干瘪的嘴巴,“姑娘,对、对不起,您的东西没、没了。”
“没了?!”刹那间的失落,连心跳都骤然停了,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一下下抽着。
随后就是怒意,从胸口一点点地蔓延开,怒意背后,是无边无际的失落。
“我曾说过,五年内我一定回来的,如今才三年!”明知不能怪人,却无法承受这样的落差感,大喜到大悲,不过是转眼间。
“那时候您病的快死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回不回来。”她哆哆嗦嗦,风中的稻草人似的,“我也没打算卖,更没有露于人面前,只是……那人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硬要买。”
我的眉头忍不住打结,深深地拧在了一起。
那东西并不值钱,不过是我的一个念想而已,是什么人知道东西在这里,还硬要买走?
是仇人追踪我的下落?只怕能追踪到这里,那么我没死的消息那些人只怕早已经知道了。
这意外的消息,让我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东西是什么时候被人买走的?”我的口气不由地凝重了起来。
浑浊的眼睛翻着,老太婆想了半天,颤巍巍地伸出两根手指,“两年前。”
两年前?
这个答案让我又一次愣了神。
如果是我的仇家,在察觉我未死时为什么没有追踪?两年的时间,足够了。如果不是仇家,那强买不值钱的东西又有什么目的?
“那人是什么样子的?”太多疑团绕在我的脑海,一时竟然不知从何入手。
老太婆抖了抖,“很俊的公子。”不等我开口,又加了句,“很吓人的公子。”
很俊又很吓人的公子?是俊的吓人,还是吓人的俊?
“他面色苍白,不……不像人。”老太婆的手指点向自己的额心,“这里有、有一道印记,红色的。”
她越说,我越是眉头紧蹙,在我的记忆中,绝不认识额头有印记的男子,我没有朋友,只有敌人,那他的身份会是?
带着疑问,我将马儿寄养在店中,趁着夜色展开身形,遁入山林间。
夜晚的山林,月色如银盆洒落山巅,冰雪反射着月光,出奇亮眼,恍如白昼。远山丛林,黑影幽幽,呜咽着冷风,在树梢间稍纵即逝,抖落一地冰凉。
这样的夜晚,独身一人被山脉包裹着,说不出的荒凉冷寂,瑟瑟满怀,这种冷寂更是让人心生恐惧,稍有动静就风声鹤唳。
衣带扬起风声,脚尖在雪地上飞快地点着,我就仿佛是这放银色世界里唯一的活物,被无边的死寂包围了。
一座又一座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爬过了多少座山,也不过是偶尔看到雪地里探头探脑的小动物,唰地又缩了回去,惊落树梢一层积雪,这是行程中唯一的乐趣所在了。
冷风飕飕,冻得我整个人全身冰凉,耳朵麻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眼睛盯着白皑皑的雪地,有些刺痛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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