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剑的男人,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步咫你当上云龙楼主,也有个□□年了罢?”
步咫是龙严休的字,听洛永燃这么一问,他眼底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面上恭敬地应道:“已满九年了,陛下。”
“也就是说,年方二十便担此重任了,不错。”洛永燃将自己发火时丢到一边的几张奏折拿到手边,“你的父亲是第一任楼主,说是传贤,到头来还是将楼主之位给了你,步咫快三十了却还未有子嗣,云龙楼的下任楼主现今若还不培养就要来不及了,你可有什么心仪的女子?”
龙严休闻言一怔,藏在衣袖内的手指抓住了柔软的面料,静静站了一会儿后他总算将头抬了起来,直视龙椅上的男人,面上是一闪即逝的伤感:“臣……已有心仪之人。”
洛永燃因为他异常的表现多看了他一眼:“哦?哪家姑娘?”
“……是家父好友的幼子。”龙严休性情内敛不习惯谈论这些,神情显得有些尴尬,“臣幼时并未被家父养在身边,五岁就被送去父亲好友的山庄习武,当时他才一岁大,臣与他自小一起长大,感情颇深,十一岁被父亲接回京师后,就再未见过他了。”
“十八年未见却依旧心仪对方,你倒是长情。”洛永燃感叹一声,心情不由得好了一点,从一旁抽了一张绢纸铺到桌上,他抓起一只羊毫笔抬眸看他,“那人可成亲了?需要朕为你赐婚吗?”
虽说女子二十五岁还未成婚似乎不太可能,但从龙严休的话里可看出对方大概是个武林世家,江湖女子行事多不羁随心,二十多岁还未成婚的也不算少,若对方也对龙严休有情,真等到了现在,这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那女子要已成了婚也好,洛永燃可以趁机给龙严休说个媒,找个知根知底家世清白的女子赐婚,等龙家有了子嗣就接入宫中教导,四楼已去了三楼,剩下的云龙楼说什么也不能丢了去。
说话间洛永燃已经在心里将京师世家里适龄的女子全部筛选了一遍,察觉龙严休的沉默后他有些不解地看了过去,却一下撞进了男人黑沉沉的眼里,双眼中似有风暴的龙严休第一时间敛了目,低头紧盯着地上的石砖,好一会儿才回道:“当年臣回京不到三个月,就听说山庄出了事,父亲的好友约莫是惹上了什么仇家,一晚就被灭了门后那仇家还一把火烧了山庄,就连尸骨也……找不全了。”
听父亲说起这事的龙严休当场就疯了,立即收拾行李准备回山庄找自己的小竹马,龙父发现后直接将他关在了地牢里,抗议和绝食均被无视,等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众人才知道,那夜突袭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整个山庄上上下下一百六十五个人消无声息地没了,要不是后半夜冲天的火光,十里外镇子上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火势太大,等扑灭时那原本精美华丽的山庄已经被烧毁的差不多了,除了一些死在天井或青石砖上的人外,其余均被烧的焦黑,有几具年幼的尸体甚至被烧得只剩下了灰烬和碎骨……云龙楼虽说以打探消息为最,但这桩灭门惨案没有幸存者更没有目击者,想要寻求真相却根本无从查起。
世代居住在山庄内的楚家在江湖内颇有名望,不少侠士听说后以友人的身份来了这地界帮着收了尸,还有不少人挂了悬赏寻找凶手的,龙父混在其中看着被抬着的棺木延伸出一里地,最后还是叹着气回了京。
十八年间,从未撤下的悬赏因为重复叠加,赏金越来越高,云龙楼也从原本只查探京师与京师周遭十多个城镇的消息发展到了整个孜罗国与相邻的几个国家,可就算耳目众多,楚家灭门之事依旧没有新的消息。
能够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龙严休知道,如果不是楚父惹到的权势一手遮天更甚于皇帝或四楼五殿,那么就是当年的当事人已经被灭了口,除非楚家当时有人逃出来,不然那惨案就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洛永燃拿着笔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晦涩不明地看着自己的禁卫首领,龙严休也不管洛永燃是什么表情,只深深一躬身:“臣……不为楚家报了仇之前,没有心思谈论旁的事,父亲还在世时也拗不过臣。臣已将可以继任白楼的几人挑了出来,年岁都不大,但胜在性情上佳,待皇子的事过去,臣会将名单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