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殿门口便见小安子早已在等在那里着急地四下张望,我忙进了殿示意秋霜带了我晋位后内务府新送来的丫鬟们退了出去。
小安子这才上前告诉我,小玄子传过话来,说这会子皇上只带了杨公公在逛御花园。我忙打扮妥当,只带了小安子从小门出了樱雨殿。
才靠近万绿湖,便看到杨公公亲自提了宫灯在前面照路沿着湖堤向我们走来。小安子示意我两人行来的地方,我却拉了小安子躲进了白玉亭旁的假山中。
皇上沿着白玉栏直进了亭中,在妃竹墩上坐了下来,杨公公恭敬地伺候在侧。我和小安子躲在假山中,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要小心控制,生怕被发现。
我偷偷向外望了一眼,只见天上一轮皓月,湖中一轮水月,相互辉映。微风一过,湖面波光粼粼,皱碧铺纹,真令人神清气净,我不仅心道:银蟾气吐吞,药经灵兔捣。
耳边也传来了皇上的声音:“银蟾气吐吞,药经灵兔捣。”我微有些吃惊,却又觉正常得紧,我才疏学浅都能想到这句,更何况饱读诗书的万岁爷了。
“人向广寒奔,犯斗邀牛女。”
“对得好!德槐,你的才学又长进了。”皇上高兴地说。
杨公公却已跪在地上:“奴才斗胆卖弄,请皇上恕罪。”
“此处只有你与朕,大可不必拘泥于君臣之礼。”
“奴才遵旨!”杨公公这才站起身来,仍然伺候在旁。
“银汉迢迢夜未央,牛郎织女鹊桥伤。金蟾有意花含露,玉宇无尘桂散香。空暗许,枉柔肠,情天碧海恨茫茫。寒宫独舞春心苦,徒羡人间对对双。”皇上若有所思的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不禁伤怀起来。
杨公公婉言相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坐拥天下,何必做此哀怨叹息呢?”
“朕虽坐拥天下,却是知己难求啊。”
杨公公大是疑惑:“皇上不是一向甚宠贵妃娘娘么?怎么……”
“贵妃么?”皇上不由得陷入沉思,轻叹道:“想她刚进宫时是那么的天真可爱,单纯善良。可是几年过去了,她也变了,变得热中权力,心狠手辣,连侍奉朕的时候一言一行也都充满心计。她不累,朕看着都替他累,朕只希望有一个一心一意对待朕的女子,不把朕当作皇帝,只当朕是她的丈夫。”
“新进妃嫔中皇上不是甚宠晴贵嫔么?”
“晴贵嫔?”皇上摇了摇头,“她只是奉命进宫,也只会把朕当作皇上,不会把朕当作丈夫,即使她并不热中权力。倒是那个莫贵人……”
“皇上怎么会注意到莫贵人?”杨公公笑道:“这莫贵人也是个清净性子,同晴贵嫔一同进宫,自己请了旨住了最偏僻的樱雨殿,平日里深居简出,就连初次侍寝后按例的晋位皇上也因着太子殿下生病忙忘了,她也没半句怨言。那日里,皇上突然带着奴才到樱雨殿宣旨,奴才这才知皇上一直挂记着她呢。”
“朕还记得那日去樱雨殿,漫天红霞温柔地映在那样一个绝色的女子身上,却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孤独与清寒,让人忍不住想纳她入怀,好生保护。蓦然回眸,靥媚如春桃、唇绽似樱颗,冰清玉润绝代的风华,微风抚过,罗纱雪衣在眼前飞舞飘荡,浅笑顾盼百媚生。”皇上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朕活了大半辈子,这句诗的意境才算真正领会了。”
杨公公服侍皇上多年,甚是聪明伶俐,皇上的心思也能猜到几分,如今听皇上这样说,便接了下去:“皇上出来多时,夜深露寒。此处离永和宫不远,不如奴才陪皇上去那儿吧。”
我和小安子一听,心下着急万分,却也无计可施。正心急如焚之时,却听得皇上说:“今儿个是十五,按例应宿在皇后宫中,如今皇后病中,朕去看看她便回光明殿吧。”
“奴才遵旨!”杨公公打起灯笼,扶了皇上往储秀宫而去。
直到二人走远,我和小安子才重重地松了口气,我一摸,手心一片汗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