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小儿女今日无疑是欢喜的,饶是不能牵牵小手,刘沐仍是乐呵呵的任赵婉拽着他的袍袖,入了清河百货的铺面,举步登楼。
楼分三层,贩售的货品和陈设皆是不同,到得三楼,客人明显比下面的两层要少,自然清静许多。
赵婉显是早有中意之物,快步走到陈设精致织品的铺格前,向店铺的女侍者询问道:“那方波斯丝巾可还替我留着?”
女侍者自是知晓赵婉的身份,再见得她拽着那少年袍袖,险些没吓晕过去。
她虽未有幸见过太子真容,可现今敢与赵府小贵女这般亲昵的少年,举世间还有旁人么?
“民女……奴婢……拜……”
女侍者两腿发软,正要屈膝下拜,却是猛地被人伸手扶住,耳畔传来低语:“你且退下吧,此事勿要声张。”
她转过头,见得是主家亲至,忙是应诺,颤颤巍巍的躬了身,趋步而退。
“下人没见过甚么世面,不懂规矩,还望沐公子恕罪。”
摒退女侍者的贵妇人浅笑嫣然,向刘沐微微欠身道。
“舅母言重。”
刘沐摆手笑笑,眼前此女名为窦凝,乃是舅父陈蟜的夫人,亦是顺候窦浚的嫡长孙女,是联结窦氏和陈氏两大外戚的重要纽带,母后常召她入宫,故刘沐与她颇为熟识。
窦凝比刘沐实也没大几岁,虚年才二十二,又因昔年生养得早,恢复调理得宜,现今瞧起来也就二九芳华,站在体型健硕的刘沐身旁,还真瞧不出是他的长辈。
窦凝掩嘴笑道:“那方波斯纱巾,小贵女可是心心念念的想了许久,我那日说要赠了她,她偏是不收,原来是想让公子亲手送她,才真真觉得欢喜。”
刘沐挠了挠头,颇是自得的嘿嘿傻笑。
赵婉臊红了脸,却又不好羞恼发作,唯恐在窦凝面前失礼。
“啧啧,瞧着含羞带怯的小模样。”
窦凝笑意更甚,让随身婢女去取来妥善留存多日的那方丝巾,交到刘沐手上,复又掩嘴笑道:“公子还不替她披上,瞧瞧合衬不?”
窦凝今日在此,自然不是没缘由的。
清河百货乃是窦氏和陈氏两大外戚的产业,她等若实打实的少东家,章台大街的这间旗舰店自是常来看看,瞧瞧贵妇贵女们近来喜好甚么货品,再遣人找门路进货。
之前闻得赵婉瞧中这方丝巾,窦凝确是想赠送给她的。
这是未来的太子妃,不出意外更是未来的皇后,别说一方丝巾,就是百匣珠玉,千箱金银,但凡窦凝能拿得出,再肉痛都不会吝啬。
赵婉可不傻,又得大长秋卓文君悉心教导,旁人送的礼,轻易是不收的,只让她将这丝巾多留些时日,且约定今日必是会来买下。
窦凝今日实是就专程前来等着她,见得太子同来虽是意外之喜,却也没太过意外。
刘沐接过丝巾,倒真是替赵婉披到肩上,赵婉反应不及,俏脸更是通红。
“咦?”
窦凝尚未来得及夸她的俏模样,楼梯口却是传来蕴着些许讶异的轻笑声。
但见有两位贵女上得楼来,年岁稍小的那位举步近前,用稍嫌生硬的官话道:“这是头纱,不是披在肩上的。”
年岁较大的贵女阻拦不及,忙是跟了上来,低声呵斥道:“撒瑞拉,不得无礼!”
“我家小妹言语唐突,诸位请勿见怪。”
娜索娅心下哀叹,自个真是耳根太软,没抵得住这小族妹的祈求,才说好今日带她出府游玩,旁的三个族妹可都还在苦哈哈的背诵宫规呢。
早知道她会这般欢脱闹腾,打死都不带她出来。
“无妨,我晓得此乃头纱,波斯女子多以小圆帽覆之于顶,借以遮面掩发,然我汉人无论男女老幼,皆不可披头散发。”
(ps:这时候还没绿教,头纱不是头巾,古波斯女子不必遮掩头脸,男子亦非皆是大胡子。)
刘沐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瞧着两女的长相,就晓得不是汉室贵女,“有道是入乡随俗,这纱巾在安息是头纱,入得我大汉,就是肩纱,只管中不中意,穿戴可是养眼,管它是甚么出处来历?”
“这位公子说得在理,小女子受教了。”
娜索娅抬眸看他,眸色微深。
“受教?”
刘沐瞧见这少女脸上满是若有所思的神情,端是满头雾水,心说孤王只不过是向未来媳妇解释,免得她以为孤王孤陋寡闻,压根没想搭理你俩好么?
姑娘,你怕不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