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还未将门前一对石狮子身上的露水晒干,庞府姑奶奶庞如云就坐着轿子回到娘家来了。
随身带着她的一对宝贝儿女,十二岁的女儿简无忧和九岁的儿子简耀文。
嫁到简家十几年,庞如云就生得这两个孩子,前房所出和妾室们生的庶子庶女,她是不会带在身边的。
早有人往里传报,走到二门处即看见大弟媳江氏迎出来,接了她们母女进去。
在京城来说,庞府宅第占地颇宽,因其祖上出过一位大学士、帝师,先帝赐下的宅院,自然是大手笔,庞家书香传世,几代名士,传至庞如云父亲庞适之这儿,仍保持着清贵之家,却是着实不能与先祖前辈的日子相比较了——兄弟分家,庞适之官居京城自是占了祖屋,两位嫡系兄弟便多分去一份祖产和浮财,另外还要分些给几位庶出兄弟,为他们另置房产安排住处,到最后庞府也没剩下多少东西了,只除了这座承载着几世荣耀的阔大院落,门楣上仍镌刻闪烁着当年的荣光,这也是一种价值,代表着体面和尊贵。
庞适之年轻时读书很用功,科举也取得好名次,一入仕就在礼部任职,一直到前两年才升了三品的左侍郎,礼部是清水衙门,无权无利,除了那点俸禄便什么也没有了,不像别的部门还能有点补贴或礼包。庞适之自认不是贪图利益之人,但到了两个儿子入仕,他还是听从夫人余氏的话,四处打点做了一番安排,原指望他们能进入户部或吏部,可最后所托非人,银子流水般花去,事情未能如愿,大儿子进了工部,小子倒是外放到一个不错的地方做县令,几年后通过考较顺利升任六品知州,谁知那小子涉嫌贪赃,最后又被贬回七品县令不说,家里还得替他上下打点、赔偿赃款,老底几乎被掏空,把庞适之气得要吐血。
今日沐休,庞适之和余氏用过早饭,正坐在后堂饮茶,听闻女儿和外孙回来了,余氏便让大儿媳前去迎接他们进来。
庞如云领着儿女给父母行礼请安,呈上带来的八色糕点和一些茶品,然后由着江氏将孩子们带下去找表弟表妹们玩耍,自己则坐在母亲身边陪着说话。
知女莫若母,余氏看着女儿问道:“前天才打这儿回去,今天又来了?成日走娘家,别让你婆母夫婿拿你的错儿!可是因为昨天的事?还顺利吗?”
庞适之听了余氏的话皱了皱眉,他就不喜欢女儿这个样,已然出嫁做了当家主母,还像个小姑娘般随意任性,想哪出是哪出,幸得简家姑爷温文尔雅,不与她一般见识,否则哪个男人忍受得了成天往娘家跑的妻子?
庞如云本是有点忌惮父亲的,听了余氏问话,不免生出一腔怨气,也顾不得父亲在旁,还当着几个侍候的丫头仆妇,直接恼怒道:“母亲快别提昨儿了,白白被人家摆了一道,哄得我们辛辛苦苦上山,结果那人却说是发病提前下山去了,给我攒下一肚子气!不成也罢,我还看不上他呢!京城公侯府这么多,荣平侯府算个什么?空承着个爵位罢了,要官职没官职,那荣平侯虽生得好看,年纪轻轻面青皮白,身子骨像根竹竿似的,一看就是个寿夭短命的主,他能有什么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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