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
凤夙若有所思,淡淡的看着她:“三娘,很少听你提起你的过去。”
三娘甩甩手帕,不自在的干笑道:“青楼女子,身堕泥淖,不提也罢。”
凤夙半开玩笑道:“三娘虽然沦落风尘,却当得起皎洁明月之赞。”
三娘脸红了:“姑娘这番话,三娘受之不起。”
“每日迎来送往,看似曲意奉承,但多日相处,我对你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三娘心志颇高,过往一切只怪造化弄人。”
“姑娘……”三娘神情激动,一双明媚的眸子竟有水光荡漾,感慨道:“一入青楼终身误,十四岁隆冬夜我随妓院老鸨走进青楼的那刻起,有关于我的人生便再也不是我自己能够掌控得了的。都说少女怀春,可那样的怦然心动,那样的情爱缠绵,之于我来说,只是虚幻一场。像我们这些欢场女子,平日里逢场作戏,但一颗心却隐藏的很深。”
片刻沉默,凤夙忽然问道:“三娘可曾爱过?”
“……爱过。”三娘咬唇,终是叹道:“有关我所爱之人,其实我之前在沙漠跟姑娘提过。”
这一次,凤夙皱了眉:“杀你之人亦是你所爱之人?”
三娘笑了,自嘲中透出讥讽:“身陷青楼,我并不感悲凉,让我痛心的是男人薄幸无情。他家境贫寒,虽然才高八斗却无钱财疏通科考门道……”似是说到了什么忌讳事,三娘蓦然止话,小心翼翼的看着凤夙:“姑娘,我无意冒犯凤国科考……”
凤夙无谓轻笑:“三娘,凤国已亡,所以你的话谈不上冒犯,更何况你说的没错,当年凤国科考制确实漏洞百出,弊端祸人。不碍事,你继续说。”
三娘松了一口气,娓娓说道:“我惜他,怜他,用金银首饰一步步助他踏进仕途。到头来,他功成名就却开始嫌弃我,他说他爱我,却放不下我的残缺。那夜,我跟他起了争执,当真想杀了他之后,我再自杀,但我下不了手。没想到,我的不忍心迎来的却是他的狠辣无情,他怕我纠缠他,阻断他仕途大道,竟然一刀子划破我的脖颈,我就那么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鲜血是怎么浸湿我的身体,看着他是怎么制造劫财杀人现场。那男人凉薄至此,怎不让我心寒?我当时就发誓,倘若我不死,我必定让他不得好死。他杀了我,我便最后杀死了他……”三娘神情激愤,恨声道:“姑娘,这就是因果报应。”
三娘在笑,但强颜欢笑间却悲凉尽显,忽然想起当日在沙漠里,那时候三娘笑着说过往事,又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凤夙望着前路,目光冷幽,话语却坚韧无比:“三娘,有我在,定保你此生安宁。”
燕都客栈歇息一夜,翌日凤夙并不急着前往东宫,而是吩咐店主将招牌饭菜端进来,明显不打算出去。
房门打开,有光线进入室内。三娘惧光,躲在厚厚的帷帐后面,待店主退下,房间里只有她和凤夙,她这才飘到凤夙面前。
“姑娘,你一个人能吃这么多菜吗?”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还真是有钱没处使了。
“不是还有你吗?”
“我?”三娘指了指自己,撇嘴道:“姑娘,我是鬼魂,平日里吸两口菜香气也就饱了,这差事我可帮不了你。”
凤夙闭目,声息浅淡:“那你多吸两口,我和你一日三餐都在这里了。”
三娘吸了吸菜香,好奇的问道:“今天不去东宫了吗?”
“不急,入了夜,我带你先去御书房转转。”
“哦……”三娘又吸了几口菜香,忽然僵硬的抬起头,皱眉看着凤夙:“你刚才说什么?御书房?你去御书房干什么?”
“向燕皇借一样东西。”凤夙说的平静。
“什么东西?”
“龙血。”凤夙睁眸看着三娘,三娘不知道是被凤夙眼神所慑,还是被凤夙话语所惊,总之一时间心跳加速。
“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喝。”也为了活命。
三娘闻言,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嗫嚅道:“我眼拙,真心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嗜好。”她家姑娘可真特别。
凤夙似是笑了笑:“习惯就好。”
三娘迟疑道:“我今天夜里能不去吗?同样是真龙天子,上次楮墨差点害我魂飞魄散,这次摊上燕皇,我怕是又要倒霉一次。”
短暂沉默,凤夙目光深幽:“……你最好还是跟着我。”
月圆之夜。
宫墙内苑,龙凤雕刻白玉门,春色将晚,长长的青石玉阶上铺了厚厚一层琼花花瓣。
三娘起先还惧怕燕皇龙威,但见了这些花开似雪,洁白如玉的琼花,立时起了调皮之意,身形在半空中盘旋,瞬间琼花瓣仿佛被灌注了灵性一般围绕着凤夙翩翩起舞,黑衣白花虽说在暗夜里犹显诡异,却也煞是好看的很。
此番情景若是让旁人见了,定当尖叫声起,当场吓晕过去,好在凤夙一向对燕宫内侍、御林军巡逻时辰安排了若指掌,所以倒也不惧被人看到。
“你留守外面,若有状况也好及时通报于我。”言罢,凤夙随手挥袖,眼前琼花瞬间失去了灵性扑簌簌的掉落在台阶上。
黑衣女子拾阶而上,无穷无尽的台阶几欲伸到天际,夜风吹得她衣袍翻飞,而在她的正前方赫然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