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父皇破釜沉舟,斩杀燕国大将近十名,砍倒军旗,就连母后也与夫并肩作战,巾帼不让须眉,挥动手中长枪,杀敌近千名。
也就是那一夜,燕国损兵折将,而凤国的最后一击,却已注定气数已尽。
深夜时分的凤宫,灯火通明,父皇命令宫人聚集金銮殿。
昔日百官朝拜的神圣之地,那夜却成为殉国之所,殉葬者多达千人。
当死之夜,哭声震殿阁。哀哀戚戚,凄凄惨惨。
母后姜姬牵着她的手前去觐见父皇凤晔。
母后问她:“夙儿,亡国在即,你可害怕?”
她侧头看母后,摇曳宫灯下,母后脸庞绝美倾城,眼神虽然悲痛但却绽放出坚定的光芒。
她紧了紧母后的手:“宁做亡国鬼,不做亡国奴。”那一刻,她相信她的双眸是闪闪发亮的,那里面绝对没有怯弱和恐惧。
也就是那一夜,父皇试图让母后带她一起离开,但母后却握着父皇的手,贴在她布满血污的脸上,她淡淡的笑,笑容美丽。
父皇感受着掌心的温暖,明白了母后的心意,眼眶一酸,却是再也说不出让母后离开的话了。
她不肯走,泪流满面间父皇抱着她,悲痛道:“夙儿听话,去找你皇爷爷,父皇只盼你一世安好,永远不要心存复国之念。”
她知道这一走就注定了永别,注定了永世难见,宫内有密道可通宫墙之外,她和小宫女绿芜行至中途,又折返回来,而回来目睹的却是父皇母后壮烈殉国。
那夜,父皇用满是血污的手轻抚母后鬓发,“姜儿,来世可还愿意嫁我为妻?”
母后眼眶含泪,对他微笑,灿如春花:“来世臣妾还做凤家鬼。”
“有妻如此,值了!”父皇朗声大笑,牵着母后的手,挥剑间,紧握的男女手指垂落在地,鲜血凝胶在一起,再也难舍难弃。
凤夙双眸寒光迸射,手中佛珠发出刺目光芒,一阵强光之后,身魂合一,耳边响起宫人惊喜的声音:“快去禀告皇上,就说人醒了。”
同一时间,燕国太子东宫。
月色皎洁,转眼间已是三更天,燕箫从噩梦中惊醒,周身澈寒,侧目望去,身边曼妙女子犹在熟睡中。
掀被下床,却有柔软手臂从身后圈住身体,蓁首亲密的贴着他的后背,轻轻的厮磨着。
“太子,这就要离开了吗?”声音清雅,含着丝丝缕缕的不舍。
燕箫眉目低敛,落在胸前的手臂上,笑容缠绵,“你说呢?”
修长手指覆住女子葱葱玉指,转身时,已将女子压在床榻之上。女子娇呼一声,乌黑发丝散乱铺在锦被间,眸子宛如流动的水美艳绝伦,含羞带怯的望着燕箫。
烛火之下,浅黄的光晕洒在女子潮红的脸色上,燕箫眸色转深,薄唇微勾,手指斜斜探进她交襟领口,隐隐露出一片腻光白玉。
女子气息紊急,胸口起伏,虽情动,但仍不忘提醒燕箫:“太子,再过不久您就要上早朝了。”
见她青丝缭绕,媚颜如毒,燕箫眸色越发深沉,气息渐渐紧促,“不急,我有分寸。”
女子还待说话,燕箫已将薄唇压在她的红唇之上,萎靡喘息声在情欲深海里颠簸,在暗夜中缓缓飘散……
五更天,女子经受不起欢爱,终于沉沉睡去,燕箫褪去适才的温柔,眼眸冷漠深沉,挪开胸前的白皙手臂,嘴角扬起了一抹极其讽刺的冷笑!
她是他的太子妃白芷。当年娶她是必然,因为天下只有一个,唯有笼络丞相,方能逆流而上。
适时,燕箫颇得燕皇偏爱,丞相审时度势,有意将女儿嫁给燕箫,以此稳固白家的地位。
那天,燕箫被丞相邀约入府,白芷盛装出席款待,一曲琵琶弹得美妙动听,期间偷瞄燕箫时,眼神溢满了风情。
燕箫多少了解丞相的意思,也便将计就计,目光专注的盯着白芷,看得白芷脸色娇红,羞怯不已。
一曲毕,燕箫找借口,声称有些不胜酒力。丞相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燕箫的意思,给白芷使眼色,吩咐她随侍。
进入里间,白芷就被燕箫迫不及待的拥在怀里,炙热的气息在她肌肤上游移,鼻尖相贴,沁出的热汗在相贴处汇合,燕箫说:“芷儿可愿随我入宫。”
白芷浑身轻颤,半推半就道:“六皇子美人众多,又哪里会看上我这种平庸之色?”
燕箫托起白芷的下颔,凝望着她秋水般的双眸,话语温柔,“美也好,丑也罢!美人三千,可我只取一瓢饮。”
这话自然让白芷羞答答的,当燕箫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床榻的时候,这个满腹才情的女子注定要化为燕箫身下的一滩水。
那天,燕箫好半天才出来,白芷跟在他身后,发丝稍显凌乱,满面娇羞。
丞相见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隔天早朝就向燕皇请旨赐婚,于是一切皆大欢喜。
真的皆大欢喜吗?燕箫下床穿衣看着沉睡的白芷,那双眼睛……眼睛,真是扎心啊!
楚国宫殿在暗夜里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放眼望去,楼阁被浓郁树荫遮挡,浅露一角;寒月当空,扶栏疏影在青石板面上轻轻摇曳晃动着。
凤夙醒来不多时,宫人来报,楚皇命人带她前往大祠堂。
大祠堂是什么地方,凤夙并不清楚,但身边带路宫人一个个寒蝉若惊,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夜已深沉,风淡露浓,前面两个提着灯的宫女步伐略显疾快,不发一言中透出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隐晦。
凤夙想起苏三娘,暗自摇头。楮墨真龙之身虽然厉害,但还不足以将三娘打的魂飞魄散……那个艳鬼的胆子充其量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就算想在尘世逍遥只怕也得瑟不了几天,由她去吧!等她玩够了,自然会前来楚宫寻她。
“劳烦问一下,大祠堂还有多远?”倒不是凤夙走累了,而是她跟随宫人曲曲折折走了不知道多少九曲长廊,宛如迷宫一般。
一路经过的亭台楼阁悉数根据乾坤八卦,六合仪星辰九转设计而成,看似简单,但却处处透出诡异。
楚宫果真是不容小觑。
“再有一盏茶功夫即可抵达。”有小宫女在她身边小声应道。
见有人开口,凤夙索性压低声音问道:“敢问大祠堂是什么地方?”
凤夙此话一出,那宫女脸色骤然一变,眼神间竟是惊惧无比,却是低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凤夙微抿唇,眸中冷意越来越深,复杂的转了转,良久恢复淡然。
这大祠堂……不寻常啊!
在一处紧闭的黑色宫门前,众人停了下来,有两名小太监小跑着上前一人拉着一个门环,伴随着“嘎吱”一道沉闷的厚重声,宫门打开,触目便是一条走廊,那走廊真的很长,只有寥寥几只宫灯垂挂在廊下,发出黯淡的光芒,不知道道路将要通往何处。
凤夙正对着宫门口,小太监把宫门打开的瞬加,顿时一股森冷之气迎面扑来,她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倒是身旁两位提灯小宫女竟是双双打了一个寒颤,脚步恐惧踉跄后退,手中的宫灯更是“啪嗒”一声砸落在地,烛火倾斜,宫灯瞬间燃烧起来。
“啪——”
“啪——”伴随着两道一气呵成的巴掌声,领头嬷嬷神情阴冷,在这样的瞪视中,两位宫女仓惶跪下:“嬷嬷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知死活的贱蹄子……”嬷嬷接触到凤夙投射过来的视线,竟是心口一震,嚣张气焰收敛了几分,“姑娘,大祠堂乃禁地,皇上在里面等您,奴婢只能送您到这里止步了。”
来时宫人渐渐走远消失,凤夙这才迈步入内,踏入门槛的那一瞬间,宫门仿佛被人无声推动,缓缓自主关闭。
咯吱咯吱声诡异响起的同时,凤夙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道苍老的沙哑声。
“第十个……可怜,当真是可怜!”
凤夙蓦然转身……
暗夜风大,卷动凤夙发丝衣袂肆意翻飞,但身后……没人。
微微皱眉,她确信刚才不是幻听,而是真的有人在同她说话……也许不是人。
肩膀蓦然一沉,凤夙身体一僵,缓慢转身,一位青衣劲装女子,抱着一把被黑布缠裹的玄铁剑,眉目冷漠的站在那里。
幽暗的灯光照在女子脸上,越发衬得肤色苍白,她的眼神很冷,那样的冷不复半点生机。
凤夙并没有感到很惊讶,入了夜的楚宫,其实跟死人窝没什么差别。
女子没有说话,无声转身,在前带路。
青衣、玄铁剑不离身,凤夙想她应该知道前面带路的人是谁了。
离开菩提寺前夕,皇爷爷对她说:“阿七,楮墨身边有一位影子杀手,名唤碧水,杀人无情,用剑出神入化,你若得天香豆蔻,必先斩杀碧水。”
走廊尽头,是一处偌大的灌木丛,荒草林荫,闪烁不明的宫灯下,却是一派恐怖惊悚之景,就算是凤夙,看到那样的场景也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抬眸是高耸入云的玉石台阶,巍峨雄伟建筑上书“大祠堂”。
低眸却是一只只大坛子,足有九只,每一只坛子里都装着一个女人,露出头部,面孔吓人。
放眼望去,那些女人悉数被灌了哑药,挖去眼珠,割去舌头,薰聋了耳朵,砍掉四肢,俗称“人彘”。
平时得见一个人彘就足以吓得魂飞魄散,如今得见九个……凤夙眼中寒光敛聚,掐指一算,目光骤然望向前方面无表情踏上白玉台阶的青衣女子。
她一直以为她下手已经是狠辣无比了,却没有想到有人出手比她还要毒辣上千倍,上万倍!
难怪皇爷爷一心向佛,却提点她碧水非杀不可。
大祠堂外围,装饰精美,纱窗处隐有灯光浮现。
“碧水,是不是该喂她们进食了?”沉寂中,忽然从大祠堂内响起一道低沉无温的声音来。
碧水无声点头,冷漠孤傲之声再次响起:“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纱窗处的灯蓦然熄灭。
碧水推开两扇黑色大门,月光里大祠堂阴森之下毫无人气。
这里原本就不该有人气,因为这里供奉的都是死人,历代楚国国君和一众后妃牌位。
阴暗、潮湿,白色纱幔从房梁寂静垂落,轻扫地面,门口微风吹来,卷动纱幔肆意飞扬,透过纱幔看那些灵牌,别有一番阴森感。
别指望凤夙会大惊失色,更别指望她会双腿发颤恐惧尖叫,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更何况早已无心,没有心又何来畏惧和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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