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思绪中醒了醒,抬了眼,带了几分羞怯看向邱昱,却仍是一口一口吃下了那喜饼。
这种甜,大约此生,也就会有这一次了。
这或许是,唯一的一次。她就想要记住,记住在自己看似软弱而苍白的人生中,有过如此惊魂般的甜蜜。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似这般付与断壁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恁般景致,我老爷和奶奶再不提起——”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水袖翻飞如花,小旦一颦一笑,都仿若是画中人一般。
鼓声咚咚而起,眼见着那小旦贴阶而行,转过了回廊又转出了月洞门,径直转回到了那摆放着菱花镜的妆台前,这才恍然,刚刚那小旦唱了什么,她竟是一点也没听见。
侧目望过去,便见邱昱极享受的样子,微眯了眼,屈起指尖合着鼓点轻敲桌面。
收回思绪,再看向台上,便见那小旦带了几分悻悻坐回到那里,倒是侍女,以袖为扇,半遮了脸低声唱到,“开我西阁门,展我东阁床。瓶插映山紫,炉添沉水香。小姐,您歇息片刻,俺瞧老妇人去也——”
随着“也”字音还未落,忽听得身后便传来记凡的声音,“杀人啦——”
邱昱猛地睁开眼,扭头朝后看去,台上一直端坐着的小旦忽然将水袖抛了下来,画眉还暗自怔忪,奇怪这抛的什么水袖,便见那水袖直直的朝邱昱扑来,内里还带了一记狠厉的刀锋。
邱昱一时间应接不暇,偏生安排进来看戏的人却又似中了什么香,此刻全都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而便是这么一瞬,那水袖中的匕首已逼至眼前,邱昱来不及去抓画眉,便侧身一闪,和画眉便硬生生的被那刀隔开了一段距离。
几乎是同时,画眉身后不远处的医仙一把拽过画眉,容锦正要叫,便被那药童用一根紫藤绳勒住了脖子。
普雅梅果一把扯开汉白玉看台上的门环,年老失修的味道猛地扑面而出,邱昱正被戏台上的小旦纠缠,慌乱间也错不开身,眼睁睁的看着几人鱼贯自那暗道中退了出去,眸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带了天大的怨气般掀翻了桌子,各色糕点与茶水搅合在一起尽数零碎在草皮上。
“你果然是宁珂——”
看着几人安全离去,那小旦方才一脚踢向了一旁的桌子,油汪汪的蜡烛触着了锦缎木架,熊熊的便燃了起来。邱昱此时也顾不得她,径直奔向容锦,的解开了绳子,方才对着在这大乱中被迷晕刚刚醒转过来的几人怒道,“给我封锁整个南疆,别让宁珂给跑了!”
戏台上的火势愈发的凶烈,待到那木顶棚轰的塌下来,邱昱方才霍然回眸,带着几分快意道,“你要殉主,我就成全了你!”
然而此刻暗道中的几人却也并不好过。
普雅梅果虽改动了这暗道,只是被邱昱瞧见了退路,他必会封锁了整个南疆再细细搜城,此次宁珂的身份尽数暴露,若此事不成,大约,北周的史册上,又会添一笔笑谈吧。
“怎么不见素络?”
宁珂此时被紫练背在背上,因吸了不少的迷香,吃的喜饼又少,此刻浑身酸软无力,唯一幸运的,是头脑还算清醒。
“素络从戏台下的暗道走,到城门口与我们会合。”
欧阳奕擦了擦脸,连日来的身为“普雅梅果”的日子,让他此刻行动也多少带了纯粹的南疆人的感觉,然而再定睛看时,他还是华冠皇城的欧阳奕,似乎一直未曾变过。
断后的容楚褪下了医仙的外袍,里头仍旧是齐王一贯的天青色长衫,似乎在这个暗道里,所有人都变回了自己。
宁珂苦笑了一声,除了自己,应得,还仍旧是一个假名。
紫练冷冷的哼了一声,并不多说话,宁珂知道他心情不好,是而也不怎么搭理他。
有些事,尽管事后想的明白,然而在面对当事人的时候,还是无法做到心静如水,心止如石。已远远的走出了许多,刚刚花园中那阵阵笙歌,却好似仍旧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她向来喜爱《游园》中的唱词,然而此刻,却莫名的想起了《惊梦》中的一段。
“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得远……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那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大约,所有的良辰美景、姹紫嫣红,也不过是在这初冬的夜风中,被自己,一说成空。
宁珂又是一声苦笑,远远的看向黑暗中毫不见边际的暗道,低低问了一声道,“这条路,现在改成了去哪里?”
“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