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榻上人睁开眼,轻声问道,“为何……朕……之前未曾见过你?”
林如歌起身与昭和帝保持了一定距离,低低福身,字句清楚道,“臣妾罪臣之女,家父名讳林江,曾任江南织造。幸得皇上抬爱奉旨被选入宫中,能为皇上殉葬,是妾之荣幸。”
呵呵,荣幸。林如歌在心中冷笑,荣幸之至。
昭和帝眼神愈发的迷茫复杂,盯了林如歌半响,伸手撑着床榻似要坐直一些,语气微微的不悦,“为朕殉葬?谁下的旨意?”
谁下的旨意?
林如歌一愣,看着昭和帝迷茫的样子,心内愈发的犹豫。
难道昭和帝不知情?
这样一番纠结挣扎,更漏内细沙便悄无声息的下去大半。林如歌抬眸,直直的看向昭和帝,毫不避讳。
“臣妾只知是卫敕亲自奉旨到臣妾家中宣旨。至于谁下的旨意,臣妾确实不知。”
卫敕乃内卫总管,整个皇城内,也只有昭和帝有权力驱使。林如歌一席话,点明下旨者若不是昭和帝便另有其人,而这个人,若非权力无尚,也一定是深得皇上欢宠之人。
昭和帝眸光闪了闪,林如歌猜不透他的心意,只能端了笑意陪在一旁,“皇上该服药了,为皇上日常调理的太医马上就过来。”
昭和帝却并不答话,只是眼神灼灼的看向微启的殿门。
冬天里的阳光清暖非常,如同华丽雪锦,缓缓铺淌在忠粹殿的青云石地砖上。
卫敕得了昭和帝口谕去请太子,途径容靖暂住的合羽宫,合羽宫宫人出来倒水,看见卫敕朝东走去,于是躬身道,“卫公公到哪里去?”
卫敕不曾抬头,笑道,“皇上遣奴才办些琐事。”
随即赶奔太子府邸,屏退左右宫人,直奔主题道,“请太子与奴才走一趟。”话语中丝毫不提及皇上,容瑄却猛地搁下手中奏折,速速起身。毫不含糊道,“公公先行,我随后就去。”
折回忠粹殿时又偶遇齐王容楚,“大哥要去哪里?”
容瑄也不停顿,拉住容楚,“四弟可与我同去。”
卫敕面色沉了沉,待踏上忠粹殿三十三级玉阶,卫敕方才转身对容楚行礼,“齐王殿下,和妃许是还在里头侍奉,还请您偏殿稍等。”
容楚微微点头,对容瑄道,“大哥你进去吧,臣弟等在这里便是。”
容瑄深吸一口气推开殿门,心中忐忑难安,在帷幔外时略略停顿片刻,而后伸手掀开帷幔。
最先看见的就是一团红影侧在龙榻边上,正弯了腰细细搅动碗里的药汁。堕马髻斜斜垂在她的肩头,发鬓上簪着的深红玉珠愈发衬得那人如雪皓颈莹润无比。
随即便看见龙榻上的昭和帝,手中捧了一卷《华严经》,却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看起来,父皇倒是精神许多了。容瑄想着,便已走到林如歌身后。
林如歌听见身后有响动,回身见来人一袭绛红蟠龙朝服,知是太子无疑。于是搁下药碗,福身行礼道,“臣妾拜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