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阳光晒得满脸黝黑的英国男人脸上用低沉的声音道:“你要记住,任何协定、备忘录、合约都只有在你有实力迫使对方履行的时候才有用的。这个狡猾的国王现在答应我们只不过是迫于形势罢了,如果我们替他解除了中国人的威胁,他就会重新拿出那些狡猾的小伎俩来,这可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是的,阿肯色先生!这个国王一定会这么干的!”邓肯肯定的点了点头,他那宽厚的额头上出现了两条褶皱:“那我该怎么办!”
“换一个更容易操纵的人。”吉林斯答道:“就象中国人一样,随便找一个十四岁以下的孩子,只要他身上有着那神圣的血脉就行了。邓肯,据我所知,这位国王有一个十分庞大的家庭的吧?”
“是的,就像豚鼠一般多产,阿肯色先生!”领会了吉林斯意思的邓肯打了一个粗俗的比方,笑了起来:“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请放心,我一定会确保大英帝国的利益得到保障。”
“很好!”看到邓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吉林斯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了酒,笑着对邓肯举了举杯:“好吧,老邓肯,祝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正当此时,城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刚刚碰了杯的吉林斯手臂不由一阵颤抖,杯中满满的酒液立即撒了出来,他笔挺的黑色西裤上立即显出一片湿迹。他微微一皱眉头,将酒杯放到一旁,掀开竹帘探头向外一望,只见城门外的空地一声升起了一股黑烟,成群的应募的农民正混乱的向城内挤过来,在狭窄的城门已经发生了拥挤践踏的现象,被踩踏者垂死的惨叫和诅咒声清晰可辨。这时第二发炮弹正好命中城内的一栋房屋,四溅的弹片和建筑碎片打倒了十几个人。
“中国人来了,他们正在用二分之一测距法试射!”作为一个老炮兵,邓肯立即做出了判断,所谓的二分之一测距法,是一种不断修正弹道的炮兵调整方法,即先向目标前打一发炮弹,再向后面打一发,再取中间位置打一发,如果目标在前面和中间两个弹着点之间,则再在前面和中间两个弹着点中间再取中;如果目标在后面和中间两个弹着点之间,则再在后面和中间两个弹着点中间再取中;以此类推,当命中目标后,然后开始连续射击,直到消灭对手为止。果然如同邓肯的判断一般,第三发炮弹就准确的落入城门附近的人群中,榴弹爆炸产生的气浪夹杂着弹片将脆弱的人体撕成了碎片,城门附近顿时成为了一个修罗场。
“他们已经修正了目标,接下来就是急速射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邓肯的话语,数发炮弹接二连三的落在了人群中,连续的爆炸将一切都摧毁了,当半分钟后炮击停止时,不久前还生气勃勃的城门口已经变得寂静异常,地上满是灼黑的尸体,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吉林斯也不禁有些恻然。
“领事,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中国人应该使用的是九磅或者十二磅新式大炮,附近还有他们的炮兵观察哨,我们离城门直线距离只有不到四百英尺,理论上我们也在他们的射程内,这里很不安全!”邓肯低声道,他有些不安的看了看自己所乘坐的那头装饰华丽的大象,这个目标实在是太显眼了。
“你说的对,老邓肯!”吉林斯打了个寒颤,惊醒了过来,立即发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他敏捷的从大象上爬了下来,低声道:“邓肯上尉,记住我方才的话,在这场权力的漩涡里,我们这些女王的仆人一定要记住帝国的真正利益所在!”
“请您放心,领事阁下,我会把新军紧紧的抓在手中,在关键的时候做出决定性的行动!”邓肯站直了身体。
“停止射击,待命!”
小心的用单筒望远镜观察曼德勒的南门,只见在方才拥挤不堪的城门外已经是空无一人,到处是尸体和武器的碎片,城门洞开,无人看管。张启点了点头,作为一个从1865年就加入帝**队的老兵,他对方才的炮击的效果十分满意,至少打死了一百多敌人,打伤的和逃走的数量更是数倍于此,只可惜现在自己手下只有一个队百把人,不然就可以直接发起刺刀冲击,夺取曼德勒城了。
“掌旗,接下来咱们怎么干,杀进城去?”张启身后半蹲着的士兵兴奋的低声问道。这次顺军出师,由于气候水土的缘故,两个旅都是从云贵边防军中选拔的精锐,这些南方的士兵虽然看上去皮肤黝黑,身材矮小,不及幽州、安西都护等地的北方士卒身材魁梧,但多是淳朴的山民,吃苦耐劳,忠朴敢斗。陈再兴又用私财给军,赏赐薪饷极厚,所以虽然一路非战斗减员很重,士气未曾低落。眼看得对手一触即溃,不堪一击,士气越发高涨起来。
“杀进去?”张启目不转睛的盯着望远镜,口中却扑哧一笑:“这城中少说也有三五万人,再加上四周的农兵,就凭咱们这百把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了你。”
四周的顺军士兵们顿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个刚刚说话的家伙是个老兵,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反驳道:“你们起哄个啥,缅甸蛮子人是不少,可刚才你们也看到了,都是些腿杆子上都是黄泥巴的伧夫(当时的骂人话,意指农民,乡下人),就算有几万人,两发炮弹,几阵排枪,一顿刺刀就打趴下了。你们看看,城里房子连房顶都是金灿灿的,咱们打进去,个个都能成大财主!”
听到此人的一番话,众人不禁意动,缅甸举国信仰佛教,曼德勒为其多年古都,佛塔比比皆是,缅人历代帝王以鎏金装饰佛塔顶部,阳光照在上面,仿佛仙境一般。看在众兵眼里,就五脏六腑里有好像有无数无形的小手抓挠一般,难熬的很。
张启放下望远镜,厉声呵斥道:“闭嘴,那些不过是缅王临时募集来的农民罢了,休得轻视了,上面只让我们打探和监视,可没让我们乱生枝节。都给我滚回自己的位置上,不然小心军法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