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我的意见,硬把我塞到财政局去。到机关去工作,看着一个个脸谱化的老脸,烦死我了。”
龙大海奇怪地说:“我去城建局的组织部办手续时,他们都非常热情?和你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贺心如对龙大海说:“组织部的那些人都是人精。个个千锤百炼,对人热情无比,像你亲人似的。他们心里再瞧不起你,表面上也不会表露出来。其他科室的人就没有他们那种本领了。我听说城建局现在需要人手。他们可能怕把你这样的老实人吓跑了,所以先和颜悦色,到时你就知道厉害了。”
龙大海没接触过这些。听贺心如的话,好像听天书似的,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
贺心如知道龙大海不信,就说:“我爸说:‘单位里组织部的人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他们对你笑,就是吃你的前兆。’告诉你吧,城建局开始到咱校招人,是想要本地的生源,也就是我这样的海滨市本地人。谁知咱校本地生都瞧不起城建局。他们没有办法,这才找上你们这些人。他们急于招人,想必一定对你们甜言蜜语,许下许多不着边的诺言吧?”
龙大海疑惑地问:“不着边的诺言?那城建局组织部的庞部长亲口对我说:‘去了先安排一室一厅的房子给我住,等三年后就分三室一厅的房子。’部长那么大的官,说话还能有假?”
贺心如哈哈大笑。前边开车的司机也忍不住乐了。这下,贺心如再也忍不住了,笑得东倒西歪,靠在龙大海身上不住拍打前面的椅背。
龙大海莫名其妙,纵然软玉温香入怀也没什么感觉。他奇怪地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司机回头笑着说:“小伙子,一看你就是农村出来的,一点常识也没有。那部长说这话,纯粹就是忽悠你。三室一厅,那是处级干部才能有的待遇。你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孩,又不是奥运会冠军,世界冠军,又不是英模、劳模、人大代表,怎么可能分房子给你呢?”
龙大海更加奇怪,问司机:“可他是部长啊!怎么能胡乱说话呢?”
司机冷笑说:“是啊!他是部长,不应该随便说话。可他的不随便是对上司而言的。比如说他的顶头上司局长、书记,或者副市长一类的高官。对于别的人,他是不会在乎的。”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见龙大海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有些怜悯,提醒龙大海说:“这些话,你听了就听了,可别年轻人头脑一热,就去找那部长理论。你一个农村人,好不容易进了城,要是得罪了那部长,你在城建局的日子也就到头了。好的话一辈子就是一个科员,倒霉的话,几天就被辞退了。”
龙大海愕然说:“有这么严重?他说了假话,反而要我来承受?”
贺心如在旁边听见,急忙说:“大叔,他是从山里出来的。山里人都非常淳朴,没那么多心眼。这样的事情,他从没经历过。”
司机叹息一声:“知道,我下乡的时候就感觉到农村人的好。虽然有些小农,那也是被穷逼出来的。那时我年轻,最看不起农村人。现在想起来,农村的生活虽然清苦,却没有城市的那般沉重。年轻人,送你一句话:城市不是天堂。当你把他当成天堂的时候,他会把你打落地狱。”
下车后,贺心如看见龙大海闷闷不乐的表情,嘻嘻一笑:“怎么,害怕了。那司机的话你别当真。他是城市中的失意者,自然是满腹怨言。你要是成功了,对你来说,城市就是天堂。”
龙大海留在城市的好心情,因为别人随意的几句话,荡然无存。
两人一路无话,来到了贺心如家的老房子。
看着眼前整洁现代的小区,龙大海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问贺心如:“这就是你家的老房子?”
贺心如得意地说:“是啊。这是海滨市第一批商品房,我爸买了一套。没住几天,又有好的楼盘,我们就搬家了。本来是想租出去的,还没来得及。算你小子运气好。”
进入位于三层的房子,龙大海心中直吸冷气。眼前的房子,光是大厅就有四十多平。虽然和农村的大院没法比,但比城市里有的家庭的住房总面积还大。
贺心如看见龙大海惊愕的样子,心中得意,笑着说:“一百三十多平,怎么样,还可以吧。”
龙大海问:“心如,你爸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么有钱!得当多大的官啊?”
贺心如不屑地说:“当官的还用买房子?国家就给分了。我爸不是多大的官,他是个体户。我爸是中国第一批干个体的。到现在干了有十来年了。算是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
贺心如的爸爸贺向前从卖鸡蛋、水果、鞭炮起家,到今日成为身家几千万的富翁,其中的酸甜苦辣,自己心中清楚。
做买卖的钱再多,也架不住当官的手一掐。贺向前深深体会到这点。所以他付出不菲的代价,非要把女儿弄到财政局去。
屋里空荡荡的,除了有一张床,再没多余的东西了。对龙大海来说,有住的地方就行了。他稍微收拾一下,就住了下来。
贺心如看来有事,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她也不逼龙大海请客吃饭,匆匆忙忙就走了。
龙大海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想起家乡那宽敞的大院,破旧的房子,心中叹息:什么时候能真正在城里站住脚跟呢。
走上熙攘的街头,听着黑豹乐队那粗犷野性的歌曲,龙大海心中狠狠下定决心:不管怎样,也不能再回到那不堪回首的农村去。
我一定要成功!我一定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城里人。要让我的后代再不去过那清苦的农村生活。
隐士语录:当你从乡村走进城里时,无数的憧憬都在胸中生出。当你真正走到城里时,无数的烦恼都在脸上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