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裂的心思。见武安
国说出来,老方知道这个伎俩又被人拆穿,干脆死扛到底。
“你这是怂恿弟子送死,成就你的个人的名声。”武安国摇摇头,吩咐侍卫
进门拉起方孝儒。“我今天送你走。过两天送你这些弟子去找你。”众人听到送
走二字,脸色立刻变得煞白。都说武安国是菩萨心肠,谁也没想到,他非但要杀
方孝儒,并且要将他的弟子门人一块杀光。
“逆贼。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历史之上,终久要留你一世骂名。”方孝儒
一边挣扎,一边扭头冲着武安国喊道。
武安国楞了楞,发觉方孝儒又误会了。笑着回了一句,“哪个要你死了,我
派船送你出海,你的家人随后就到!”
“送我出海,你这是放逐。”方孝儒大叫着,不肯承认武安国的好意,抵抗
的步子慢慢放松,最后,跟着侍卫走上了一辆马车。
活着,毕竟比死了好。几个抱着心死社稷的文人见武安国不杀方孝儒,知道
自己性命也无忧虑,想了一会儿,一个个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允文待文臣宽厚,
臣子也不是一味负心。几拨统计数字陆续送到武安国面前,包括允文身边的近臣,
总共有二十余家要和建文皇帝共生死。
武安国接过统计表,粗略看了一眼,笑着对建文皇帝问道:“陛下,你有什
么打算?”
“我?”建文皇帝很茫然,他也可以活下去,并且不受折辱,这是他永远想
不到的结果。想想自己暗示对武安国的暗杀行动,想想自己对朱二等人的威逼手
段,允文突然觉得有些惭愧。没等他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后走出来,冲着武
安国轻轻施礼,“姑父,我们是您的晚辈,请您安排我们夫妻的去处,但得同生
共死,我们愿意做一对平凡夫妻。”
好个聪明得女孩,武安国笑着点头,目光又转向允文,再次问道:“你呢,
陛下?”
“但凭姑父做主。”碍于身份。皇帝从来没有旁系长辈,朱允文这辈子只叫
过武安国这一次姑父,别扭致极,叫过后却身心感到一阵轻松。
“你的几个妃子李景隆也给送过来了,你们一起走吧,去这里,小邵和鸣谦
送你,他们都是你父亲的旧部。不必担心路上会有什么枝节。”武安国将一小幅
地图送到建文手里,低声向他解释,“这个岛很大,是小邵和冯子铭发现的。四
季如春,你的用度和吃食有商会供应,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自己当岛主,让他们
辅佐你。”
武安国指了指院子里那些誓死追随允文的众臣,对允文语重心长的叮嘱。
“我可以救你一次,但救不了你第二次。此去,你记住了,无论别人劝你做什么,
你要先想想。可行性,可*性,还有风险和收益的比例,别听那些不着边的大话,
更别信老天会只照顾一个人。却不惜伤害全天下百姓。”
可行性,可*性,还有风险和收益的比例,朱允文静静的听着。这些话在武
安国那些施工报告里有,可他从来没仔细体味过。如果早点想到这几个字。自己
是不是还会傻到去削番,派人去刺杀武安国,朱允文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情他很
清楚,过去的事,已经没机会重来。
“谢谢姑父。”皇后拉了拉允文的袖子,对着武安国深深施礼,武安国笑了
笑,避开了,转身走出屋子。外边的天色已经发亮,远处零星还有火铳射击声,
但那些火铳射击声,终久还是要平息下去。
一辆马车将朱允文夫妇送上了大船,码头上,武安国和曹振对着混合舰队频
频挥手。邵云飞立在当先的旗舰上,阳光洒满他古铜色的脸。
“那是独臂将军,纵横四海那个。”朱允文最小的一个妃子,扒在贵宾舱的
窗户上,崇拜的问道。
“是啊,可惜我不能用此人。”朱允文大度的笑笑,没有责怪妃子举止失礼。
这片江山美丽异常呢,可惜当年在宫中没机会这么近看它。如果拿来入画,倒是
一幅好山水。换了个看江山的角度。这位曾经的帝王觉得分外轻松。一幅水墨画
的构思迅速出现在他眼底,晃动银铃,找侍者要来纸笔,朱允文笔走龙蛇。什么
沙场风云,什么宫廷血雨,都忘到了脑后,所有感情,经历,全部展现在笔下的
山水里。
“陛下将来可以做画家的,一样名垂史册。”皇后温柔的拉起纸的一角,防
止它被江风吹动,影响了允文的画笔。
“也许。”允文笑了笑,“我宁愿用这支笔,给你画眉。”
话音刚落,船舱外又传来一阵嬉闹。两夫妻抬起头,透过玻璃窗,看到几个
士兵,夹着匹黑白相间的花马跑上了码头。马背上还坐着一个人,衣服黑一块,
白一块。脸上也斑斑驳驳,看不出是黑是白。
“是昆仑奴吗?”皇后奇怪的问。昆仑奴她在娘家见过,是花重金从商团买
来的,皮肤漆黑如墨,但不是此人这种纯墨汁色。
“是黄大人啊。”允文笑了笑,转身继续画他的山水,仿佛外界一切,已经
与他无关。
黄子澄的样子逗笑了全船的人,几家自觉被放逐,正在哭泣的大臣也笑了,
笑容中带着苦涩。
“干什么,干什么?你,你们要干什么?”黄子澄声嘶力竭的喊着,不停的
挣扎,几个士兵抓住他,像麻袋一样将他扔上甲板。噗,干净的甲板被黄子澄一
坐,立刻出现了一团黑印子。
“黄子澄?你们在哪发现的他。”即将出发的舰队中,有人问道。
“这小子,把脸涂成了黑色,把白马也染成了黑马,趁着混乱想跑,结果天
热。一出汗,就成了花脸骑斑马。你说,他这不是明摆着让大家抓么?”押送黄
子澄的士兵说道,边说,边找来江水洗手,“看这墨汁,把我的手都弄脏了。”
偷偷又是一阵哄笑,笑声里。舰队扬帆起锚,向着东方,快速飞驰。
自这天起,朱允文的行踪就成了一个迷,民间议论纷纷,有人说武安国派邵
云飞路上杀了他,有人说在大海上的某岛见过他。还有一干文人,买到过几幅著
名山水,从笔迹和印章上分析,是朱允文的原作。那些山水画很有价值,画功远
远超过了宋代皇帝的工笔花鸟。
反正,建文皇帝从人间消失了,黄子澄、方孝儒等人,也跟着消失了。永乐
年间,有些占山为王的草莽英雄,打着建文的旗号起义,结果响应者聊聊,很快
就被官府剿灭。慢慢的,人们忘记了这个皇帝,忘记了这个故事。
在永乐年的对日战争中,方鸣谦所在旗舰被日本自杀船撞中,不幸身亡。但
水师依然取得了那场战争的胜利。邵云飞没有参与那场战争,有人在南洋看过他,
有人在沐家的孟加拉湾看过他,不家人说在更远的西洋看过他。
永乐年间,绕过云飞角来到大明国土的西洋商人,喝了酒后总是喜欢吹嘘说
:半途中遇到过海盗,关键时刻,有个手臂上带着铁钩的船长救过他们。“他问
我,你们见过一个中国人么,他姓冯。”金发碧眼的西洋人一边吹,一边操着半
生不熟的汉语说道,说着,拿出一个铁钩,“看,就这个铁钩,这是铁钩骑士给
我的护身符。”
酒馆里的西洋人看着这个醉鬼,几乎每个人都拿出了一个铁钩,异口同声的
大喝:“这个才是真的,你那个是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