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日在学堂学得如何?”
“已经读完兵法了,太傅最近在考我们关于水利兴修方面的问题。”
赵容华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于是又换了话题,“天气暖和起来了,这一季的新衣做好了吗?”
顾祁点头,“都做好了,前几日锦棠已经从尚衣局领回来了。”
谈话朝着一问一答的模式继续进行,可类似的话题总有问完的时候,一旦没了问题,两人就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楚颜光是听着都替两人着急。
她可是巴望着赵容华能把太子的心给夺过来一点,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也好过全然反感。
要知道她和赵容华可是一条船上的,太子若是一直疏远这个母亲,那她也只能连坐,又谈何争宠上位呢、改变命运呢?
心念一转,她在两人已经维持沉默好一阵子之际,忽然开始咳嗽,并且一咳起来就没完没了,惊得赵容华忙替她拍背,“怎么了?可是觉得身体不舒服?”
顾祁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楚颜眼泪汪汪地看着赵容华,“姑姑,我嗓子难受……”
“回头到了元熙殿,姑姑替你再传太医来看看。”赵容华一边替她顺气,一边安慰她。
而楚颜好不容易停了咳嗽,喘着气怯怯地问了句,“那,那我可以吃姑姑留给太子哥哥的枇杷膏吗?”
顾祁果然一怔,随即问她,“什么枇杷膏?”
就连赵容华也是一愣,看着楚颜没说话。
楚颜回过头去望着顾祁,弱弱地说,“姑姑说,太子哥哥……太子殿下小时候身子不太好,总是一吹风就容易着凉,而每次咳嗽的时候只要吃了枇杷膏就会好起来,所以就在元熙殿后面种了棵枇杷树,每年结的枇杷都会被摘下来做成枇杷膏存在那儿。”
这事儿不假,楚颜有一次盯着那颗枇杷树出神,想着什么时候能看到它结果时,听束秋说起过。
只不过这树是不是赵容华专程为了太子而种的……这她就不知道了。
跟领导说话嘛,总需要点所谓的艺术加工。
顾祁眼神微微一动,“现在……每年也会做?”
吃枇杷膏止咳是惯有的,他过去也没怎么在意,可今日楚颜一提,他才知道原来元熙殿那棵枇杷树竟然是赵容华专程为他种的。
这样的举动终于与赵家无关,而是一个母亲为自己孩子所做的事情了。
赵容华看了眼楚颜天真无邪的眼神,在心头叹了口气,难为这孩子了,想方设法地帮着自己。
她抬头望着顾祁,温柔地笑道,“是啊,这些年你先是去了容皇贵妃那儿,后来又单独住进了永安宫,虽说总有太医照料着,但我总是想着你儿时体弱的事儿,怕你着凉,怕你咳嗽。大概是习惯使然,反正每年的一树枇杷也吃不完,索性就做成了枇杷膏,想着你若是病了,还能派上用场,只可惜……”
只可惜他虽然和她同在皇宫,可是永安宫与元熙殿却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他就算是病了,她也总是在他病愈之后才会得到消息,枇杷膏也就送不过去了。
说到这里,赵容华又忽地笑了起来,“瞧我,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枇杷膏是药,你就是一辈子用不上,那也不可惜,我反而会高兴才是。”
她仿佛无意识地拍着楚颜的手背,可楚颜却会意了,她是在回应自己。
隔阂多年的母子没有这么容易打开心结,可是顾祁却为这样一点细微之处而微微动容。
原来母亲心里还是有他的。
总是好事,总是个安慰。
车内的气氛莫名和谐,这是前所未有的状况。
就在元熙殿近在眼前时,赵容华再次开口道,“前些日子你读书太忙,也少来元熙殿,今后若是有空,还是多来看看母亲吧。”
顾祁嘴唇轻扬,点点头,正欲说好,岂料赵容华还有下句。
“也陪陪楚颜,她一个人在这宫里也孤单得紧,有你陪陪总是好的。”
一句话,顾祁前一刻还上扬的唇角倏地没了弧度,眼神也慢慢地冷却下来,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气氛再一次变得僵硬。
他在马车停下之际,面无表情地跨出了车,往下一跳,“儿臣恭送母亲回宫,诚如母亲所说,儿臣功课繁忙,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陪楚颜。”
赵容华神色一僵,还欲说什么,却终究只是苦笑道,“也好,也好,努力些上进些,总是好的。”
她慢慢地牵着楚颜走进了元熙殿,身后的顾祁二话不说重新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颜才真是想一头撞死在赵容华身上。
前一句不是说得很好吗?儿子来陪陪母亲,这可是天经地义的啊!为毛要加后面那一句?!
自己哪里孤独了?哪里需要人陪了?
就这么一句话,生生毁了方才的全部努力,只因太子一定会认为赵容华的那些话全是要他来元熙殿与自己培养感情的铺垫。
说到底,打亲情牌仍是为了把她推销给太子。
看来这个姑姑果然是不能指望的嘤嘤嘤,这种画蛇添足的事也做得出来!凡事要慢慢来啊,操之过急是大忌!是大忌啊!
楚颜想哭,可她还是个六岁的娃,不能办起脸来跟赵容华说“你这样不对,打亲情牌的时候不可以提到我,要隐藏真实目的懂吗”云云。
郁闷的她只能安慰自己,智商这种事也是不能捉急的,老祖宗们说得对,凡事还是要靠自己,盟友神马的……像赵容华这种,还是放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