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婢原本有些紧张,但见大小姐并没有多说什么,神色才稍微没那么紧张。心想大小姐如此处境到底还是要敬畏二夫人和二小姐的,心里对苏芮然不免生出几分轻蔑来。
她既已了了差事也不多逗留,冲着苏芮然扶了扶身子便要告退,口中道:“既然如此,奴婢就先出去了。”
苏芮然也不拦着,微微颔首,目光都落在自己面前的药汤上。
她心里不免冷哼一声,严氏母女竟这般黔驴技穷了吗?竟用这等法子来对付自己,当真是可笑。
这药汤分明是稀释了的,如今有爹爹的人看着自己这里。她母女二人不敢轻易下毒,所以便想出这等下作的法子。
尹荷见那奴婢离去,方才愤愤道:“大小姐为什么不让奴婢质问她?这么清的药汤不是明摆着糊弄呢,我看她们是巴不得大小姐这病永远都不要好。当真是太可恶了!”
苏芮然听着尹荷的话,唇边却露出一抹微笑,只听她道:“她们如此恐怕也是考虑许久的万全之策,这样即便我告到爹爹那里,她们也大可推脱是下人疏忽,毕竟这不是下毒。与其这么不痛不痒的问责,倒不如让她们好生吃个大亏。别看她们此刻不得奈何我,那不过也是因为爹爹的眼睛尚且在我身上,不过我的冤屈到底是没有被洗刷,时日一长爹爹自然也不会再多注意到我这里。”
尹荷微微蹙眉:“小姐的意思是?”
“既然要动手,就一定要戳中她们的痛处才是。”苏芮然目光凛凛,透着一股与年纪全然不符的寒意。
尹荷点点头,她自是明白小姐的意思,可却不禁担心起来:“只是如此一来小姐的药要如何是好呢?小姐总不能不服药吧。”
这倒是个问题,苏芮然顿时陷入了思索之中。
尹荷瞧见不禁道:“既要避开二夫人和二小姐的耳目,又要让小姐能喝上大夫开的汤药,除非此刻府中有人能做我们的内应,而且这个人还必须要能避开二小姐和二夫人的耳目,出入相府不被怀疑才是。”想到此她不禁皱眉:“只是当真有这么一个人吗?”
尹荷原本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却恰好触动了苏芮然心中的某种思绪。
先是暗中提点自己,接着又是将白珍送出去,如此说来这府中……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微微侧目往窗户前望了过去。
尹荷也不禁跟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但见雕花窗栏紧闭,并无丝毫异常之处。等她再望向苏芮然,却见苏芮然已经换了一副镇定自若的神色,好似就在刚才这短短的一瞬间,小姐便已有了主意。
入夜,相府中灯火渐渐熄灭。
服过了今日最后一剂“清淡”的汤药,苏芮然便在尹荷的伺候下洗漱更衣,准备着上床歇息。
苏芮然咳嗽了两声,尹荷立刻关切道:“小姐没事吧?”
苏芮然摇了摇头,轻抚着心口对她道:“只是才服了药觉得胸中气闷而已,你去把窗户打开吧。”
“是。”尹荷面带忧色,过去将离小姐最近的窗户打开,但却也只是打开了一半。
等到她回到小姐身边时,却忍不住又关切道:“小姐当真无恙吗?要不奴婢再去让人将大幅给请来。”
苏芮然立刻摇头道:“不用了,都已经这么晚了还是不要惊动旁人的好。”
尹荷却愤愤道:“奴婢瞧着小姐就是病没有好全,都是这每日送来的汤药太过清淡的缘故,这样的汤药和喝水又有什么区别呢?”
尹荷越说越委屈,苏芮然听着也不禁垂下头,露出几分委屈之色。
然而片刻之后,她终于轻轻一叹,对尹荷道:“好了我困了,熄灯吧。”
“是。”尹荷只能依照小姐吩咐行事。
苏芮然躺在床上,一开始目光是望向尹荷的,而直到尹荷将床头的纱帐放下的瞬间,苏芮然的目光才飞快朝着窗户外面一瞥。虽只是一眼,但隐约之中她瞧见窗外飞快闪过一袭衣摆,随即而逝,让人怀疑是否是错觉一般。
苏芮然瞧着却也只是微微一扬唇角,竟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般躺在帐子里静静回去。
想必等到明日,那暗中相助之人就会主动送上门来。
想到此她一个翻身,闭上眼睛安心睡去。
睡梦中晃动的纱帐发出十分轻微的窸窣声,好似微风拂过清澈的湖面。
她感觉到自己置身于阴影之中,顿时眉头微蹙,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仿佛贴在一起一般,只能眯缝着瞧见漆黑之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谁?
她本想问出来,但却张不开嘴。
那人在她身边缓缓坐下,她闻到一阵扑鼻而来的淡淡龙涎香的味道,这只有非富即贵之人才能用上的香料。
这香味是那样熟悉,好似曾经也曾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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